春暖花開,二月下旬的天已經逐漸暖和起來,神機營兩千二百多士兵列著整齊的隊伍,用時半個時辰,抵達城南峴山腳下的火窯。
這里距離石灰巖礦不遠,剛抵達這里,所有人就被這里漫天的灰塵給吹的眼睛都睜不開。
不過,除了少數人抱怨幾句,沒人提意見。
因為他們已經被山一樣的石灰巖粉末山給震住了,看到那些百姓像螞蟻一樣在灰堆里面來來回回,他們能說什么呢?
所有人閉緊了嘴巴,屏住呼吸,繼續前行。
轉過一個山坳,這里面的環境就要好的多,不過許多樹葉上面,也落了厚厚一層灰。
山坳里,有一并排五個窯洞,借助山坡下的土坡筑建。
粗一看,似乎一樣,但仔細一看,每個窯洞都略有不同。
看到皇子儀仗也在,眾人登時好奇了起來。“昨日通告引起那么大風波,二哥不在府衙主持大局,竟然也過來了?”
負責軍紀的錦衣衛叫道:“韓崇訓,說話警告一次。”
眾人都笑了起來,但是所有人的嘴都閉的緊緊的,生怕被警告,甚至是處罰。
眾人來到山坡下的一處平地,兩千多人按照列隊行進,很快列成了整整齊齊的方陣。
距離他們不遠處的窯洞上方,趙德昭站在窗口看著下方列隊的眾人,他的身后,裴格安正在研究著不同窯洞的功能。
這個技術方向,是她最弱的,有關材料科技方面的技術,她在現代接觸很少。
唯獨對藥劑熟悉一點,也是因為建造了幾座藥廠和化工廠。
“老公,你在現代也沒有接觸過玻璃燒制吧?為什么知道如何給玻璃去色,還懂得石英光學玻璃的制造?”
趙德昭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笑道:“我懂得的還多呢?你又不是全部都知道。像那些政治制度,我在現代社會研究,你對那些根本沒有興趣。”
裴格安撇了撇嘴,站起身來,走到了他身邊,望向了山腳下的錦衣衛。
“你今天推了那么多事,就是為了他們?”
趙德昭笑道:“你又犯了一個錯誤,在如今這個時代,什么最重要?人才?什么資源最重要?還是人!所有的戰爭,社會的發展,都是人推動的。
他們的身份不同,能夠輻射整個大宋的武將階層,對現在的我們來說,他們是最重要的。”
“通過他們就能控制宋朝的大部分兵馬?”
“差不多是這樣,其他項目早一天,晚一天問題不大,可是絕不能讓他們心散了。你繼續研究,我先下去安排一下。”
趙德昭走出了小屋子,劉小連忙迎了上來,剛準備開口,就聽裴格安在身后問:“你是不是有什么瞞著我?”
裴格安并不傻,現代的趙德昭雖然靠先機,膽大妄為,成為一方梟雄,對技術方面的東西,可以說一竅不通。
不要說玻璃燒制了,一般人知道玻璃窯該如何設計嗎?
趙德昭一個學渣懂得這些,根本不符合常理。
趙德昭回頭笑了笑。“是有一些事,不過無關緊要。”
趙德昭大踏步地向山坡下走,劉小跟在后面笑道:“二哥,如今五個窯的大師傅都在等著你,為何要讓這些哥兒來幫忙啊?他們恐怕無心干這些活……”
“我有辦法讓他們用心做事。……這些大師傅們的家人都安排好了嗎?”
“安排好了,跟那些火藥師傅,都安排在一個莊子,就在城南門不遠。”
對技術保密,趙德昭看的很重要,特別是涉及到重要的技術。
玻璃窯的技術保密,要跟火藥,以后的炸藥,以及火槍制造一樣,嚴格保密。
有了玻璃,六分儀,望遠鏡,顯微鏡這些儀器才有可能制造出來。
提前近千年讓這樣的技術出現,不保密好,流傳出去,等于是給自己添麻煩。
來到隊伍的前端,因為有虎視眈眈的袁不讓盯著,沒有一個人敢說話,但是看到趙德昭,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笑容。
除了上下級的身份,他跟很多人都算得上是兄弟。
趙德昭站定,五指并直,抬肘舉到了眉梢。“兄弟們,一路從開封府跑過來,辛苦了。”
所有人右拳擊胸。“不辛苦。”
“知道各位兄弟受苦,所以這幾日除了半日訓練,就是讓諸位好好養養。今日讓你們來幫工,是因為這個山坳里面的東西,都是以前從來沒有的。
這個天下,我最信任的就是你們,只能讓你們操勞一番。關于這個山坳里面的一切,都是最高機密,絕對不許透露出去。
這幾日,你們在這里幫工,看到的東西,出去后也要忘掉。
等這幾日忙完,造出了合格的東西,今后會給你們每個人配一套。”
站在最前面的潘惟德向前走了一步,行禮道:“報告。”
“講。”
“二哥可否介紹一下,究竟是何東西?我們需要注意什么?”
趙德昭笑道:“我們要造出傳說中的千里鏡,今后行軍作戰,每個將領都可以配備一個。而如果做出來,最先裝備的就是我們錦衣衛。”
臺下一陣嘩然,千里鏡,這不是神話故事里面的東西嗎?
不過怕受罰,雖然震驚不小,沒有人敢插話。
“所以,你們要用心做事,不能因為身份就對大師傅不敬,服從安排。這幾日忙完,會評選出最積極的人員,優先配備。”
用望遠鏡來吸引他們,就不怕他們不守紀律,無法無天。
他們其實也掌握不了技術,因為望遠鏡的主要配件就是鏡片,而鏡片的材質,與材料關系更大,而不是技術。
他們哪怕就是在這里干幾年,不知道配方,也造不出合格的鏡片。
趙德昭讓他們來幫忙,不是為了真的讓他們干活,而是要弄一件他們感興趣的事來吸引他們。
他不怕他們在城里惹事,怕的是這段時間沒有精力管他們,讓他們沒了約束,人心散了。
神話里面的千里鏡,不要說能讓他們安分四五天,就是一個月,他們也忍耐的住。
而想要造出合格的望遠鏡,對趙德昭來說是駕輕就熟。
在明朝的時候,有馬致德一家的水晶作為基礎,發展了高級鏡片行業。
不過那是明朝,已經過去了四百年,社會發展比現在先進的多。
五代十國末期的現在,社會差距跟明朝是真正的幾百年……
如今沒有馬家,但是他已經掌握了全套技術,現在無非是在宋朝復制出來。
而宋朝還沒有水晶行業,可是燒制琉璃,卻也有幾千年的歷史。
在青銅器時代,煉銅的時候,人們就已經發現了燒制銅礦伴生石的時候出現了琉璃。
從此以后,琉璃作為五色石,一直是最珍貴的“寶物”。
但是人們不會通過中和礦物質去色,所以琉璃在華夏發展了幾千年,可是玻璃一直到十九世紀才會制造。
西方人在十五世紀燒制出了玻璃,一直認為玻璃是綠色的,是無法改變的。
后來發現綠色來自原料中少量的鐵,二價鐵的化合物使得玻璃顯綠色。
而加入二氧化錳,原來的二價鐵變成三價鐵顯黃色,而四價錳被還原成三價錳呈紫色。
光學上,黃色和紫色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互補,混合在一起成為白光,玻璃就不偏色了。
如今山坳里不僅搜集了大量的石灰石,石英砂,月石(硼砂),錳礦石,配制出合格的玻璃,只是時間問題。
值得一提是錳礦,這種軟錳礦因為會給伴生石上印上樹葉脈絡的花紋,所以往往是伴生石很受歡迎,而真正的軟錳礦卻沒有人要。
趙德昭原本根本不知道,還是在明朝時候當故事聽說了,才知道軟錳礦其實就是燒制玻璃需要的二氧化錳。
其實這種礦石很常見,相比儲量稀少的硼砂,多了數千倍。
在這個時代,沒有人像朱棣一樣,能幫他排除一切阻礙,提供所有的條件,只能自己來。
所以他這段時間沒有時間盯著這些方面,只有等公務都走上了正規,才有時間來進行技術改進。
不過,現在他有裴格安幫他,有她盯著,比自己在做的更好。
不過她沒有在古代進行工業布局的經驗,許多事還是要自己來。
就好比要造軸承一樣,沒有這種產品,許多計劃推行不開,而裴格安,根本不懂這些。
回程的途中,遇到了來找他的佟亮。火器營和測繪營也跟神機營一樣,被他安排到了鐵器營和木器營去幫忙。
不指望他們干多少事,只是不讓他們閑著,不能讓他們心玩野了。
“二哥,火器營和測繪營的人都已經安排好了,而且我來的時候看到蔡刺史他們在準備儀仗,扶搖子和沈轉運使他們好像快到了。”
已經過了四五天了,就是再慢,沈義倫他們也該到了。
“派人過去在北門碼頭那里等著,船來了就通知我,我也去北門那邊迎接一下。”
沈義倫作為下屬可以不用去迎接,但是陳摶可是他忽悠過來的,還要指望他幫自己宣傳,不能過于怠慢了。
(確定下來了,周五的中午上架,這本書,看來是撲街了,希望能訂閱高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