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屆最佳劇情短片獲獎的是——”
“來自中國的river
panlong《盤龍河旁》!”
“噗——”
冷不丁被嚼碎的糖渣子嗆到喉嚨,滿臉通紅,驚愕的看著四周向我投來的贊賞的目光,其中也有梁平道。()
愣在原地瞠目結舌,師父反應迅速,滿懷驚喜把我拉起來,擁抱我。
我趕緊把沒吃完的糖渣虎咽了。
走上舞臺的這短短幾米,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身邊好像很喧鬧,但又好像靜悄悄一片。
靜到我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接過獎杯,舞臺正對面的燈光直射我的眼睛,我看不清臺下,也一時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做夢。
愣著不敢講話。
頒獎嘉賓突然笑了,主持人也笑了,臺下更是笑倒一片。
“讓我們用掌聲歡迎這位剛剛年滿20歲的年輕電影人。”
“嘩——”
一陣熱烈的掌聲將我拉回現實。
是真的!居然是真的!!
我拿獎了!!!
鼻頭一酸,心跳的頻率突然加快了18倍!走到話筒旁邊,仔細又小心的呼吸著,生怕一不留神,心臟會從嘴巴里跳出來。
壓住這份激動,我努力張開嘴
“對不起,我沒想到這居然是真的”
臺下聽到我的聲音十分捧場又給了一陣掌聲,我眼眶一熱,心臟被自豪的情緒填滿,那堆掌聲里,有師父,有馬學良,還有梁平道!
我像擁有了全世界一樣自豪。
隨即,我用普通話開始了自己的獲獎感言:
“大家好,我是來自中國的,唐乙。”
說完,臺下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
本來想說是來自中國的導演唐乙。但一想臺下坐著那么多優秀導演,我班哪門子門弄哪門子斧啊……話到嘴邊立馬改了口,說完這句又用英文重復了一遍:
“大家好,我是來自中國的唐乙。感謝柏林電影節給我的肯定,也謝謝所有來自世界各國的前輩們的掌聲。謝謝馬學良導演,梁平道導演,以及幾位一同攜伴而來的的中國電影人前輩。最重要的是,謝謝我的師父,羅楠先生。謝謝他養育我、教導我,也謝謝他,讓我感受到了電影藝術的魅力。感謝世間有影像,讓我在我的路上遇到他……”
我有些哽咽,在一片黑暗中摸索師父的方向,高高舉起獎杯
“師父,我給您爭光了!”
暫停了片刻,我走到臺前鞠了躬。起身的時候大屏幕掃到師父的特寫,他同樣熱淚盈眶。我沒敢看太久,因為我的致辭太長生怕拖延了時間,趕緊走下臺來。
師父移步讓我坐到里面,我把獎杯塞到師父手里。
“干嘛?這就嫌沉,拿不動了?”
師父板著一張臉,跟剛剛鏡頭掃到的樣子大不一樣,但是洋溢在臉上的驕傲還沒有褪下。
我搖搖頭“師父,這是我送你的禮物。”
師父頓了下,接過獎杯,側身把我摟進懷里。“這么貴重的禮物給我了不心疼?”師父拍著我的背說。
我下巴搭在他肩上搖搖頭“不心疼。”
師父把我拉開,笑了“你舍得送,我還舍不得接呢。幫你保管倒是可以,我生怕你給我賣了。”
我破泣而笑,想到師父送我項鏈的時候也怕我賣了,我的信譽是有多差啊╭(╯╰)╮伸手仔細摸著脖子上的項鏈,alier這幾個字在我的指腹刮出痕跡。
“我才舍不得賣呢!”
師父拍了拍我的頭,沒有說話。
最佳短片頒完后,又到了最佳導演的環節。梁平道導演的名字出現在屏幕上時,我回過頭去看他,梁平道像是知道了我會看他似的,也轉過頭來對上我的眼神。然后舉手向我豎了個大拇指。
我朝他笑笑,舉起拳頭,用口型對他說了個“加油”
嘴巴剛合上,我聽到頒獎嘉賓念到“邁克爾!”
“啊!”四周發出驚呼聲,可我看著梁平道的臉色突然凝固了。
伴隨著心底的涼意,我全身都涼透了。
還有最后一個,保佑保佑。
我關注梁平道多年,私認為,他是所有杰出導演中風格最為獨特,也最會講故事的導演。
他投入電影創作的這許多年里,一直在堅守著自己的創作理念。在別人都投身商業片,像資本低頭的時候,他依然潔身自好,保留創作初心。
可這樣一個人,這些有意義的影片,每一次都與獎項擦肩而過。
那可是長達二十余年的藝術支持啊……
要是換我,一定不能堅持下來。
所以拜托拜托,給這些純粹的導演們一些權威支持吧……
“接下來,我要公布的是,我們今天晚上的金獎,最佳影片獎!”
我屏住呼吸,雙手合十……
“獲獎的是,來自德國的……”
完了。
心里像是有個什么東西坍塌。
我轉過頭去查看梁平道,還沒來得及看清他的表情,我的頭被師父掰回來。
“師父……”在一陣喧嘩中,我小心的看著師父。
“嗯?”
“我心里難受。”
師父沒有搭理我,看著前方,保持有條不紊的狀態,鼓掌。
柏林電影節落下帷幕。中國的代表隊也不算顆粒無收,好歹斬獲了一個最佳女主角和最佳短片兩個銀獎。可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和梁平道合影的時候,看不出他的表情,但是我一定笑的最難看。
不僅和梁平道合了影,還蹭了幾位前輩的合影。
不久之后,我的這張合影蹭著幾位前輩的熱度被發布在國內的娛樂新聞上。
因為這是比較專業的獎項,且在座的沒有流量明星那種國民知名度,僅僅只是在文藝電影圈子里混了個眼熟。
我跟隨師父在影視圈辛苦經營多年,資歷雖淺,卻也見識過很多曇花一現的案例。所以我不敢得意,原本這次也是運氣成分偏多,要不是師父爭來和馬學良見面的機會,我興許連柏林的門票都拿不到。
圈子里作品比我好的太多太多了,所以我很是感恩。
有一點倒是覺得梁平道說的對,這次拿獎給了我不少創作的動力。我深知自己路子野,基本功不扎實,現下有些后悔當初沒往北京考了。
我的名字挨在幾位大導演的后面,合照也站在邊邊角角,占不了新聞太大的版面。本來最佳短片也不是大家討論的范疇內,很多人一眼看完就略過了。
倒是德國這邊的媒體,把我寫的神乎其神,連帶著艾瑞克的紀錄片都被編進了新聞里。被艾瑞克說中了,還真有人說我是“被劇組養大的地震遺孤”。不止這些,還有說我是“電影史上難得一見的天才少女”,我被嚇得不輕,趕緊退出新聞界面。
徐一陽在我得獎的當口,就給我發來了祝賀消息。我尋思著他耳朵真靈,比很多記者消息來得都快。
耳朵旁邊有很多很多聲音略過,可我一心撲在梁平道身上,怎么都高興不起來。
他長達二十年的電影堅持,顆粒無收的結果讓我有些心寒。有了動力的同時也會不自覺去想,做這些真的有意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