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師傅你在哪兒?”
“在外面,怎么了?”
“我師父跟你在一起嗎?”
“在。”
“那我過去找你一趟,你別跟他說。”
雷杰頓了一下,遲疑道“……好吧”
我打了車來到雷杰所說的ktv樓下,打電話把他叫了下來。外面正飄著雪花,我在外面站了一會兒,肩上已經被雪花蓋滿了。
“怎么不上去?”雷杰搓著手朝我這邊跑過來。
原本是帶著質問的心態來的,但是看到雷杰的風塵仆仆,又一時有些不太忍心了。
他應該也很累吧。
“我就不去了,我是來給我師父送這個的”
我遞給雷杰一串嶄新的鑰匙。
“這是你們新家的鑰匙?”
“對,你跟我師父說,原來的地方我已經退給房東了,東西也全都搬完了。你讓他要回家的話就回這邊。”
雷杰接過鑰匙沖我點點頭,隨后又疑惑道“你干嘛不自己給他?”
我為難的笑了笑“你幫個忙嘛。”
“行吧,真的不上去?”
我沖他搖搖頭,看著雷杰跑進去,又一想,和師父已經三個多月沒見面了,也不知道他現在怎么樣。
偷偷看他一眼,看到之后就走。
我這么想著,踩著雷杰的后腳走進了ktv里面。
可找了老半天也沒找到他們的房間在哪,我剛準備放棄,聽到角落里有兩個人在用英文說話。
“這些年你過得不錯嘛”
這個明顯的德國口音拽住了我的腳步。
我小心的趴在墻壁后面,偷偷看著拐角處的兩個人,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金發碧眼,身材很有力量感的女人。
我見過她一次,但那是隔著電視屏幕。
而且我有預感,這個人就是阿曼達,那他對面的人就不必說了,除了師父沒別人。
師父站在我看不到的死角,情緒十分激動“你想怎么樣?”
是他的聲音沒有錯——
“我想怎么樣?alier呢,你有沒有問過他想怎么樣?”
alier……我心里莫名一怔,有一種奇怪的感知,我好像明白你們說的alier并不是我……
真的……只是巧合嗎?
“阿曼達,聽著,alier的事情我也很難過。事情都過去那么多年了,你還是不愿意原諒我嗎?”
阿曼達諷刺一笑“你難過嗎?我怎么看不出來?你現在不僅當大導演,還當起了公司總監,很瀟灑啊”
“阿曼達,這么多年來,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真的。”
為什么阿曼達這句話,我聽起來這么奇怪?很像是在控訴渣前任的感覺?
“沒有忘記過我?那你把那個小丫頭養在身邊是什么意思?聽過你努力培養她就是為了超越我,這么急著打敗我?看來你也沒怎么變嘛,還是那么……敢于挑戰?”
“你跟那個人離婚,我用我的一切補償你。”
“嘖嘖嘖,這么急不可耐,看來是那個小姑娘不能滿足你。你床上功夫那么好,豈不是可惜了……”
我瞪大眼睛,突然不敢再看了,我努力縮回墻壁后面,背靠著墻,像是沒有了支撐一樣。
墻壁那邊說話的聲音不斷傳來
“你們接吻的時候是怎么接的?中國女孩兒是不是更軟一些?像這樣?”
說話的聲音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嗚嗚咽咽和口水的聲音。
我魔怔似的又靠過去,墻壁后面,阿曼達開放的抱著師父的頭,我的腳步稍稍再往外挪一點,兩個人就這么在我的視線范圍里同框了。師父閉著眼睛,半推半就的應和著阿曼達的動作。
ktv包房關門開門的空隙,有些音量被放大又被縮小。這里面很吵,但是好像干擾不了他們兩個。
而我就這么靜靜的,靜靜地睜大眼睛看著他們。
——“唐兒,我給你找個師娘好不好?”
——“陸柏青,怎么不見你姐姐?”“她結婚了,現在定居在紐約。”
——“師父,你為什么突然想結婚?”“只是感覺,我這樣會比較好。”
——“alier老實說,我并不看好你們,你們在一起不會有結果的。”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不愿意跟你睡怎么辦?”
——“唐兒,你明白嗎?愛情并不是情感的最高境界。”
潛伏了這么多年的疑問,突然間迎刃而解。卻沒想到,
假的,一切
徐一陽是假的、干爹是假的、緋聞是假的。師父的愛是假的,師父的關懷是假的,電影也是假的。
以前艾瑞克帶我看過一部很經典的電影,一個男人平凡生活了幾十年,可他的生活慢慢發生了奇幻的變化,女友突然失蹤了,去世的父親突然出現了,他多次想要遠離這個地方卻總是無果。
之后,他也遭到了奇怪的跟蹤。直到他發現,原來他身邊的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偷窺者的游戲。他被監控,被安排按照他們的意愿生活,所有人都在演戲,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他的一切
我失魂落魄的走出ktv,在電梯里撞上雷杰,他沖我問“唐乙,你來了?”
“啊”我抬頭對上他“我去上了個廁所,現在要回去了。”
“既然來了就進去坐一坐嘛。你也很久沒見到總監了。”
“不…不必了。”
我朝雷杰擺擺手,怕他還要堅持,電梯門一開我迅速跑了出來。
雷杰也是假的。
還有一個星期就到圣誕節了。
雪越下越大,如果這場雪能堅持到圣誕節,今年一定會很熱鬧。
我有一次看電視劇,里面說“下雪天,最適合殺人了。”
我看著這漫天大雪,好像所有的悲傷,所有的震驚全都被雪花覆蓋了一樣。
去年,他去天津接我的時候,也下著這么大的雪。
那個時候,他跟我說唐兒,我們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他頂著飛天的大雪,矗立在雪地里靜靜的等待著我,就像在白日里等候一場焰火。
可我怎么就沒想過,我站在這里等他,同樣像在白日里等候焰火。
我蹲在雪地里,突然漫無目的的哭了。
我等不到他,永遠都等不到他。
是,我怎么會這么傻呢,他一個成年男人,十多年來身邊從來沒有過女人。送上門來的鶯鶯燕燕從來都不正眼看過,溫雅是炒作,許晚晚是演戲。
我一直以為他正義凜然,不做這檔子事,可他又去參加那種拍賣會。我以為他骯臟不堪,他又說不是我想的那樣。
對,從來都不是我想的那樣,因為他的目的根本不在這里。而我不過是他用來完成偷窺者游戲的工具,是他用來報復前女友的工具。
而他賦予我的所有,
沒有打車,我一路冒著雪花失魂落魄的走在回家的街頭。
從小區門口一直往里走,師父奮斗了大半生,才換來的這套房子,而我又花了大半年的時間,才把我內心建立好的理想王國實現。
理想也是假的。
我苦笑了一下,鼓起勇氣想把后來的路走完,身后卻突然躥過一個人影。可我回過頭怎么也不見人,真的都快魔怔了。
走進院子,我掏出鑰匙開了鎖,正當我要開門進去時,身后切切實實的躥出一個人,他一手勒住我的脖子,一手用刀尖指著我“別動!”
我因為淋了雪,身體冰冷又木訥,卻也瞬間驚嚇渾身戰栗,不敢動彈。
聲音從身后傳來,音源貼著我的背“別亂動,也別出聲,刀子可不長眼。”
我聲音哽在喉嚨處,不敢說話,身后的人繼續說“羅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