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袍加身_第43章整備影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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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袍、盔甲、環首刀、匕首擺在桌案上。
蕭弈褪掉一身舊袍,換上里衣,細麻為面,內填壓實的蘆花與麻絮,袍角掖進脛衣,拿行縢扎好,塞進厚實的鹿皮軍靴。
他終于沒那么冷了,頗覺舒適。
制式軍襖的面料是紅色粗綢,左胸縫著方形布標,墨筆寫著“左廂二軍三指揮左副都頭”,領口與袖口有羊皮扣用于束緊,腰間兩側各有三個布袢用于系腰帶。穿好,整個人顯得精氣神十足。
束襯甲分三部分,抱肚、臂鞲、腿裙襯。抱肚以雙層皮革制成,邊緣用銅鉚釘固定;臂鞲是護小臂的,熟牛皮制成;腿裙襯用來防止摩擦,是兩片羊毛厚布。
之后是披主甲,肩甲以皮札片縫成,飾有鐵片,蕭弈沒讓人呂氏兄弟幫忙,花了一點時間獨自披上;前胸甲是整塊皮甲,邊緣鑲著一圈黃銅,這是副都頭以上才有的裝飾;背甲同樣是札甲編綴;腿裙由十二片皮甲組成,鶻尾鑲熟鐵。
腰帶是雙層皮革,表面鑲著三個銅制帶銙,對應副都頭的等級,他纏了兩圈,第一圈系緊,第二圈松些,留出插刀的空間。
拿起頭盔摸了摸,邊緣打磨精細,沒有毛刺,盔頂插著一束紅纓,有些干枯,但在昏光下仍顯醒目,他戴上,用皮繩系緊。
最后,把副都頭、云騎尉的牌符系在腰間。
“好!”
呂酉不由贊了一聲,由衷道:“蕭副都頭這一扮上,我才知竟有人能比我還英朗。”
“簡直跟我一般俊了。”呂丑道:“我可不輕易這么夸人哩。”
“俊不過大小呂哥。”蕭弈不以為意,道:“這趟,聶將軍必會派人同行,看著事態的進展,你們可想去立功?”
呂丑訝道:“我們?行嗎?”
呂酉道:“那誰給你置宅?”
“置宅是小事,托熟人即可,掙前程的機會可不常有。我相信只要你們毛遂自薦,將軍會答應的,把握機會有時就這么簡單。”
蕭弈隨口說著,把匕首塞進靴子,拿起桌上的環首刀,算上刀柄,總長不到一米,重三斤多,是單手刀。
拔刀出鞘,舞了舞,臂甲并無阻礙,屈膝也不影響,盔甲雖重,但行動還算方便,只是有些甲片摩擦時發出的鏗鏘聲。
他自覺戰力翻了不止兩番。
只可惜眼下這具身體還稚嫩、瘦弱,遠未達到他理想的武力狀態,還是該多吃多練。
回刀歸鞘時一瞥,刀身映照出一個英武的少年軍官。
等蕭弈再回到大堂,堂上已多了個彪悍的中年男子。
這人身量不高,卻壯悍如頑石,肩背寬厚,脖頸肌肉虬結,臉上布滿了傷痕,唇邊留著短硬胡茬,一雙眼睛卻流露出與武夫形象不相符的精明。
有種與餓狗爭食的氣質。
蕭弈到時,恰見他正鄭重其事以雙手接過一份絹帛,想必便是李業要交給李洪威的書信了。
這人該是自己的都頭,甚至是指揮使。
果然。
“蕭弈,見過你的都頭,曹當,他看著老,其實不過二十余歲,是奉國左廂都指揮使曹將軍的孩兒兵,打過幾場大戰。官家愿意用年輕人,你二人不可讓官家失望。”
“是,蕭弈見過都頭,請多關照。”
曹當轉過頭來,褪去了面對李業時的殷勤,冷漠地一點頭,道:“到了澶州,你只管帶我接近王殷,其余不用管。”
這人有點霸道。
蕭弈遂應道:“是。”
李業道:“我阿兄麾下不缺兵力,不必帶太多人,挑些好手即可,最重要的是信得過,明白嗎?”
“明白!”
“我不擔心史德珫那個廢物。”李業嘴角勾起一絲譏笑,道:“至于張滿屯,孟業一條命能買他效忠嗎?”
蕭弈道:“國舅放心,卑職有把握。”
“若不配合,隨時格殺。你是史府舊人,王殷會信你。”
“是。”
“不必送了。”
李業并無別的吩咐,看了聶文進一眼,示意由他安排,起身往外走去。
路過蕭弈身旁時,他伸手拍了蕭弈的背,眼神中頗有親近之意。
“用心辦事,待你攜符印歸來,我置酒為你接風。”
“是,國舅放心。”
李業說不必送,眾人卻不可能當真,紛紛隨他出了大堂,穿過偌大的儀衛庭。
當大家都目送著李業走出正門時,蕭弈的目光卻落在了一旁長廊處。
在那里,一個等候接見的將領正伸長了脖子,一副努力瞻仰李業風采的樣子。
身影有些眼熟。
將軍肚挺得很高,滿臉橫肉如同屠夫……正是花秾的上司,姓孫的指揮。
蕭弈立即對他的來意有了許多猜測。
至少有來稟報花秾之事的可能。
衙署大門外,李業的儀仗遠去,聶文進回過身來,吩咐道:“安排好,到校場集合。”
“是!”曹當抱拳而退。
蕭弈并不跟上,而是低聲道:“將軍,還有一事。”
“說。”
“臨行前,我想再查查近日的出城記錄,看看是否有忽略的線索。”
聶文進搖頭道:“你莫看城門緊閉,每日出城送信的驛使卻多,來不及查了。”
說話間,有人趨步過來稟報了一句。
“將軍,南門守將、左廂第三指揮孫忠求見,稱發現異樣。”
蕭弈沒走開,反而眼睛發亮,直視聶文進,表明對這線索很感興趣。
“招他過來。”
“是。”
“孫忠參見將軍。”
“何事?”
孫忠有些惶恐地道:“稟將軍,末將麾下有一旗令兵出城了,一查,發現他是假傳軍令。一開始,末將只是懷疑他去找回他的渾家,后來想想,不對啊,他帶走了一雙兒女,還有一個形跡可疑的年輕人。”
不等聶文進問話,蕭弈徑直問道:“何時的事?”
“昨夜。”
“具體什么時辰?”
“這……好像是丑時三刻。”
“你們何時意識到不妥,可有派人去追?”
“末將一發現不妥,立即趕來稟報了,城外白雪茫茫,恐怕追不到了。”
蕭弈皺眉,問道:“此人平時與誰來往?”
“沒哩。”孫忠徑直搖道:“一個老實巴交的慫兵,沒人稀得與他來往。”
蕭弈搖了搖頭,沉吟道:“看來是被人脅迫出城的,走了一夜,不好追了。”
他遺憾地微微一嘆,對這條線索有些失望。
然而,孫忠卻道:“末將知道他渾家住在城北瓦坡村,是否派人去查一查?”
蕭弈心中暗罵,順勢點了點頭。
“將軍,我等往澶州正好順路,此事交由我來查吧。”
“允。”
“卑職一定盡心。”
“帶史德珫、張滿屯到校場。”
“喏!”
蕭弈抱拳應下,目送著聶文進大步離開。
孫忠屠夫般的臉上浮起親切的笑容,問道:“這位小將軍是?”
“控鶴衛副都頭,蕭弈。”
“小小年紀,厲害厲害,蕭副都頭往后路過南門,到城樓上喝兩口?”
“待回了開封,一定叨擾。”
蕭弈深深看了孫忠一眼,帶著淡淡微笑轉身離開。
他接著去了史德珫、張滿屯關押之處。
孟業的尸體已經搬來。
“價碼開出來了,買你們‘配合’。”蕭弈用刀鞘把孟業的臉撥到二人面前,道:“接下來,看你們值不值這個價。”
史德珫一看,不由又大哭,身體顫動不停,梨花帶雨的樣子。
蕭弈遂向人吩咐道:“帶史大公子去換身像樣的衣服。”
“是。”
再看張滿屯垂頭喪氣,蕭弈上前,低聲問道:“兩清了?”
“兩清就兩清……”
校場上,曹當帶著十二名兵士已列好隊。
呂酉也在其中,遠遠看到蕭弈就高興地招手,但呂丑沒去,兄弟倆被分開了。
蕭弈走近時,曹當正在把一張地圖收起來,同時對聶文進說了一句。
“將軍放心,此時出發,天黑前可趕到瓦坡村……”
恰聽到這么一句話,蕭弈眼中不由浮起一絲陰翳。
他垂下眼眸,心中暗忖,看來這位曹都頭是非殺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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