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詭異人生

923、工作間(1/2)

923、工作間(1/2)

任清泉帶著蘇午一干人穿過了‘白水村’西南角的十余座房屋,爬上一道矮坡后,一片以一丈多高的鋼絲網圍攏起來的鐵皮廠房就映入詭調局眾人的眼簾。

每一座鐵皮大廠房的屋檐上,都豎著根高煙囪,滾滾青煙就從那粗壯的煙囪里不斷噴出。

廠房內,履帶傳動、機器轟鳴的聲音響個不停。

廠區周圍,一棵棵高白楊筆直朝天,那翠綠的樹葉竟都被一座座廠房煙囪里噴涌出的煙霧熏成了亮黑色——像是有一層黑油沾附在樹葉草莖上,空氣中漂浮的味道,讓人聞之不禁臉色微變。

人人都知道,那股味道源自于何處。

正因為人人盡知空氣里漂浮味道的來源,眾人的臉色才會出現變化。

“沒人能承受得住夜以繼日地焚燒‘活尸’的工作,對策部的馭詭者都無法勝任——此前已經有七個馭詭者因為守在廠房里焚燒活尸,已經出現了嚴重的心理問題。”任清泉看著刷著綠漆的鋼絲網圍攏起的廠房,臉色都有些泛白,“此后我們就不斷改進工作程序。

通過將焚燒活尸的步驟分成數個不同步驟,減輕每一個參與工作環節的人員的負罪感。

同時將大量可用機器替代的工作,全都換上了自動化程序。”

任清泉說著話,與蘇午并排走到了鐵柵欄門前,他取出一張卡片,在柵欄門的機器上刷過以后,鐵柵欄門就緩緩打開,一行人魚貫走入其中。

步入‘廠區’,首先映入蘇午眼簾的,是一尊‘閻羅王’的塑像。

閻羅王頭戴平天冠,身著冕服,高坐于寶座之上。

在閻羅王腳下,有一座巨大的香爐。

一炷炷一丈乃至數丈高的‘高香’插在香爐中,周圍還插著一簇簇正常的線香,香爐側畔,擺著一張長桌,成堆的線香就鋪在長桌上,任人取用。

“神靈雖然是一種虛無的寄托,但是人們也常常需要這種虛無來慰藉自己的心靈。

尤其是在身處于掙扎無用的絕望情境中的時候。”任清泉嘆了口氣,走到長桌邊,抽出一炷線香點燃了,朝著閻羅王塑像躬身行禮以后,將線香插進了香爐中,“廠區里的工作人員進門后都會選擇給閻羅王上一炷香,以此來尋求心靈慰藉。

這種心里慰藉多少還是有點用的。

大家有需要可以自取線香。”

蘇午掃視四周,發現廠區內隨處可見用作焚香的爐室、點燃燈燭的燭架,這些設施分布在各個廠區之間,伴有眾多具備‘往生’、‘安告亡靈’之職能的神靈塑像、畫像。

他點了點頭,道:“這種做法確實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紓解這里的工作人員的恐懼感、愧疚感。”

他轉而看向身后倫珠、丹加、卓瑪、云霓裳等人,向眾人問道:“你們要在這里上一炷香嗎?”

倫珠、丹加等跟隨蘇午從密藏域一路走來的人們,都搖了搖頭。

云霓裳跟著搖頭拒絕。

姬鴻見狀,也趕忙干笑著表示不用。

蘇午轉回身去,看了那座閻羅王的神像一眼,從神像前走開。

其實此種方法,只能治標,不能治本。

將一切都寄托在虛無上,自身的追求最終也將越來越虛無,直至為虛無奉獻一切,徒耗生命——就像密藏域的人們一樣。

但其他人并不是蘇午自己,他們的‘求存’都已是掙扎不已,萬分艱難,又何談其他?

“從今晚開始,我來為大家講授《太上救苦經》,傳授‘清心咒’、‘安神咒’等諸多符咒經典,以此法來鎮定大家的心神。”蘇午說道。

“好。”任清泉點了點頭。

他雖然知道蘇午實力強大,手段高明,但對蘇午其實了解不多,也不知道蘇午所說的那些咒語、經文究竟能起幾分作用,如此,也就對蘇午的承諾難生出什么期待來。

“左起第一至第四排的廠房,是‘檢驗、注射車間’。

為活尸進行心率、血壓等檢測,確保它們確實是沒有心率、血壓的‘死者’以后,會對它們進行強劑量藥物注射,讓它們暫時‘昏睡’。

之后是‘遺容整理車間’。

在遺容整理車間里,會剪去它們的頭發,這些活尸會變成死尸,尸體往往呈高度腐敗的狀態,對尸體遺容進行整理以后,進入‘收殮車間’,將尸體捆扎好,投入裝尸袋中,經傳送履帶送入‘焚化車間’——焚化車間只有一個馭詭者看守,執行白天八小時、夜間四小時輪班制度。”任清泉為蘇午介紹著廠區內的各項情況,與蘇午并肩走入了左起的第一間廠房。

——‘檢測、注射車間’。

日光燈映照出干凈、整潔,鋪設有醫用消毒墊的消毒通道,蘇午、任清泉等人依次換過鞋子,穿上一身白大褂,清洗手掌,戴上手套,穿過消毒通道以后,便能看到一間間被透明亞克力板隔離出來的小隔間內,一具具活尸隨著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員按下按鈕,被固定在隔間里,進行各項檢查。

繼而有第二個工作人員拉下閘機,已經配置好的注射藥通過針管注射入每一具活尸的血管里。

那些在各種禁錮下動彈不得,只能臉色猙獰,或驚怒、或恐懼地嘯叫的活尸,便隨著液體注射進血管里以后,在數秒鐘乃至數分鐘不等的時間內漸漸安靜下去,最終陷入‘昏睡’。

工作人員們繼續操作機臺,換下一批活尸被送入透明隔間里。

隔間隔絕了活尸的聲音,令外面人只能看到它們肢體動作、表情的掙扎與反抗,聽不到它們口中發出的各種聲音。

數個在車間里來回巡邏的‘白大褂’,看到了消毒通道口走出來的蘇午、任清泉等一行人,白大褂們匆匆迎上來,先看看站在前頭的蘇午,又看看落后蘇午一步的任清泉,遲疑了片刻,還是先向任清泉喚了一聲:“任部長。”

“以后沒有任部長啦,也沒有詭異對策部了。”任清泉笑著搖了搖頭,伸手虛引向身前的蘇午,介紹道,“對策部和調查局完全合并,以后我們都歸蘇局統管了——這就是大家一直盼著的蘇局!”

“蘇局!”

“蘇局好!”

白大褂們聞言,再看向蘇午,面罩上的雙眼里已流露出些許驚喜之色,競相出聲向蘇午問好。

蘇午點了點頭,道:“大家都辛苦了,每天做這樣的工作,精神與身體都要承受雙重折磨——大家下班以后都到駐地辦公樓那邊去,我有補助發給大家。”

他頓了頓,又道:“這份補助可以疏通大家的心理壓力。”

一聽他的話,眾工作人員眼神里的喜色更濃,紛紛開口,又是一片感謝蘇午的言語聲。

待到他們言語聲稍歇,蘇午開口問道:“最近針對活尸的檢測、觀察,有沒有發現什么異常的情況?或是一些異常的活尸?”

“有!”為首的白大褂立刻點頭,拿出一本記錄本,遞給了蘇午,同時出聲道,“其實針對活尸的觀察與檢測,經常能發現各種異常情形。

今天發現最多的異常情形是,注射用藥在相同劑量下,已經無法令活尸全部都在三至十二秒的時間內陷入昏迷。

有近十分之一的活尸能堅持十二秒至三十秒的時間。

甚至有極少數活尸能堅持三分鐘之久。

活尸的耐藥性正在顯著增加。

除此之外,我們發現了有一具活尸,它從明州危險區走出來以后,身上的服飾、裝束與現代人完全不同——它留著長辮子,應當是清時期的人,但它繼承的記憶,卻與信息庫里一個失蹤在明州的現代人各項信息完全一致。

以及,另有一具活尸,其保持了現代人的裝束,但是它的面容在信息庫里搜索不到。

這種情況至今只出現了這一例。

通過與這個活尸的溝通,我們發現,它所繼承的記憶,更無法與信息庫里收集的任何資料相吻合——它自稱是一七八二年的晉地人……”

留長辮子的、清時期活尸,卻繼承了某個失蹤明州的現代人的記憶……

現代人裝束,五官面容卻無法被信息庫里搜集到的活尸,卻擁有清時期晉地人的記憶……

蘇午看著說話的‘白大褂’,問道:“這兩個有明顯異常的活尸,現在在哪里?”

“一直在‘異常活尸觀察間’里關押著。”為首的白大褂回道。

“你們做得好。

以后還是像現在這樣,遇到有明顯異常的活尸,先不處置,把它關押在‘異常活尸觀察間’里。”蘇午把自己的電話號碼報給了白大褂,“遇到緊急情況,以后直接撥打我的電話。”

他對白大褂囑咐完后,又轉頭與云霓裳說道:“梳理好當下駐地成員的各種聯系方式,把他們的社交賬號也拉到詭調局大群里去。”

“好!”云霓裳立刻應聲。

“我稍后會去看看那兩具活尸。”蘇午沖幾個白大褂點了點頭,便領著一行人沿著車間與車間之間的通道,接連走過數個注射車間,與此間的工作人員們一一交談以后,步入了‘遺容整理車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