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作者::74106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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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午與帝辛是否同因‘不敬蒼天’,所以被隨看到身上流露‘紂氣’?
亦或是因為其他緣故,更或只是隨單純‘看走了眼’?
一切猶未可知。
需要蘇午親自見到帝辛以后,才能驗證一二。
“你因看到大王身上流露紂氣,所以覺得他身陷泥潭之中,需要旁人來出手相救?”蘇午收攏了思緒,再向隨問道。
隨重重點頭:“大王還是從前的大王!
但他身上有了紂氣,就又與從前不一樣了。
我覺得,大王之所以身上有了紂氣,是因為他身邊的那個儺師——自從祭司妲己入宮以后,就將王宮攪擾得日夜不寧,大王原本已經廢止的人殉,在這個時候重新被妲己運用了起來。
王宮祭壇之中,堆積尸骨如山!
都是因為這個妖婦!
如果殺死了妲己……”
“君王自身昏庸無道,怎么能將責任全推到一個只負責祭祀的祭司身上呢?”渠有些聽不下去隨的話,覺得隨每一句話都是在指向自己,于是張口反駁起來,“如果大王禁止那個妲己進行祭祀,她難道還敢于違抗王命嗎?”
“妲己是來歷不明的人!”
隨急聲反駁道:“她或許都不是人!
宮中有其他甲士說,在黑夜里看到過妲己身后,長出了九條尾巴!
我也隱隱約約見過!”
“妲己確實非同尋常。”蘇午這時開口說話,他一出聲,渠便安靜了下來。他與隨接著說道,“不過‘紂氣’之事,也并不一定就與妲己有關。
總而言之,此事需要從長計議。
你回王宮傳話罷。
告訴大王,我愿意與他一見。
諸多事項只有等我見過他以后,才好確定下來,也許今時商王的情形,也并不像你以為的那樣糟糕。”
“絕對不行!
王宮里充滿危險,帝辛如今說不定都想殺了您——您可是身負天帝化身的人!
您這個時候去王宮與他相見——”渠神色嚴肅,待蘇午把話說完以后,立刻嚴辭以對。
而蘇午笑著道:“我對此有分寸,不必擔心。并且,我與商王相見,卻也并不一定就在王宮之中。”
隨著吞吞吐吐地道:“您、您真要與大王見面嗎?”
“嗯。
你去傳話罷。”蘇午道。
“好!”隨眼里頓時有了亮光,他重重一點頭,轉身就要走入黑暗里,直去王宮之中傳話。
渠見狀也無可奈何,但還是連聲叫喊著,先把隨攔了下來:“你去王宮傳話,還有美酒可以品嘗,有寬敞的宮室可以休息。
難道要把我和主人就這樣晾在干冷的殷都城中,在這城門下苦熬一夜嗎?!”
“不是,不是!”隨神色羞愧,轉臉看向蘇午,連聲說道,“大王釋放了我的家人,還歸還了我的宅院!
主人,請您和渠到我的宅院里暫時休息。
等我向大王傳話回來!”
說著話,隨又伸手拉住了渠,引著蘇午往他宅院那邊走,至于隨的宅院里,其父母親人果然都已被大王放歸。
此時隨也顧不得其他,將蘇午與渠在宅院中安頓住下后,便匆匆往王宮而去,甚至來不及與父母親人打聲招呼。
夜間。
蘇午立于隨家宅主室之中。
屋內的條案上,擺放著一盞陶豆,陶豆之中盛滿了油脂,一丁火苗漂浮于油脂之上,燃燒出青黑的煙氣。
他站在房屋門口,看著門外屋院間,盡是黑乎乎的一片。
夜間照明于今商尋常百姓而言,還是一件極其奢侈的事情,他們只得以火把、點燃柴堆等方式來照明,而不論火把還是火堆,都無法支撐起長久的燃燒,是以在今時已是一座大城的殷都,也到處都是黑黢黢的景象,唯有遠處的王宮在黑夜里閃發著光芒。
而哪怕如隨這樣曾為商王親近的小貴族,家中也多只供得起一盞陶豆。
陶豆制作起來并不困難,困難得是其中盛裝的、用以燃亮照明的油脂太過珍貴。
蘇午在門口默默站了一陣,轉身走入屋室內,吹熄了桌上的陶豆。
他盤坐在地,眼神在黑暗中熠熠生輝。
“故始之血……”蘇午將雙掌在眼前攤開,在他雙手掌紋溝壑之中,一根根血管從無到有,自他的掌紋里浮凸了出來。
那些血管微微跳動著,須臾間就蜿蜒纏繞過他的手臂、肩膀,遍及他的全身!
覆蓋他周身各處的血管之內,就流淌著此種從故始人廟之中潑灑出的故始之血!
古老、本源、滄桑的氣韻從蘇午身上飄散了出來。
他敞開胸膛,看到胸膛之中,那副爬滿了血管的肺臟,故始之血充斥其間,使得整副肺臟抽吸著游離于這重因果世界之外的氣韻,能引之為蘇午自身所用,蘇午被這般氣韻浸潤著,自身的一切便朦朦朧朧,充滿了未知。
看著胸膛中徐徐收縮的肺臟,蘇午心念飛轉。
從故始人廟之中流淌出的故始之血,同樣與那諸多恐怖存在的死劫、詭韻產生了交融,它們一并流淌在這覆蓋蘇午周身的血管之中,同時又散播在他當下置身的這重想爾織造的因果世界內,在這重因果世界各處留下深刻的烙印。
那在故始之血中流淌的周文王的易道變化、商紂王的改天換命之法、釣叟的規避天數之道等等,主動與諸恐怖存在的死劫、詭韻交融,正是為了牽制那諸多恐怖存在,為蘇午爭取時間,使他盡快翻轉局勢,借助恐怖存在遺留的死劫與氣韻,將局外的諸恐怖之類,一并拉扯進當前的局中!
而為了點醒沉陷局中的蘇午,釣叟送來了自身的肺臟,周文王遺下一道投影,傳授了他‘易道變化二十四卦’!
接下來,便需要他自己主動去找尋那些恐怖存在遺留于自身的氣韻因果種種,將它們都統統拖下水了!
因果世界,是想爾為蘇午設下的迷局,用以禁錮住他,令他無從反抗自身被掏取五臟六腑,及至一切本源。
但它又何嘗不是蘇午今下唯一能抓住的機會?
諸多恐怖存在,或是看中了蘇午身上的某一個部分,但想爾想要拿走的,卻是蘇午的全部!
今下它卻需要向那諸多恐怖存在奮力競爭,相互牽扯,試看它最終能否得償所愿了。
蘇午合上了胸膛,渾身繚繞的血管紛紛消隱而去。
順著故始之血的指引,他才好找到剩余幾份恐怖存在遺留的死劫氣韻。
黑暗吞沒了大地上的一座座低矮房屋,連商王宮上點燃的火盆、火把,都在這濃重的黑暗里瑟瑟發抖,那孱弱的火光,隨時都會被黑暗抹滅。
隨行走在這漆黑的世界里,眼看著王宮宮墻上的火光距離自己愈來愈近。王宮的角門在火光的陰影中微微敞開。
“隨!”
他聽到有人低聲喚著自己的名字,于是在宮門前停下腳步,轉頭去尋呼喚自己的聲音來處。
何披覆著甲胄,舉著火把,從一片陰影中走了出來。他看著臨近王宮角門的隨,神色緊張,身上的酒氣也早已消褪一空:“你怎么又來了,隨?”
“我有大事要稟報大王!”隨眼神堅定地說道。
“現在已經天黑,大王已經歇息了,隨……
你還是先回去,等到天亮了,再來向大王稟報吧……”何的眼神有些躲閃地與隨說道,他一邊說,一邊以身形堵住了身后的角門,防備隨會突然闖入角門之中。
隨聞聲皺緊了眉頭。
他覺得黑夜里的王宮有些奇怪。
一種莫名詭異的氛圍籠罩住了大商王宮,連守衛王宮的甲士都顯得詭異了起來。
“我在王宮當值的時候,大王勵精圖治,即使案上陶豆內的油脂燒空了三次,他都不會停止閱讀各地送來的龜甲!
現在只不過是短短幾天時間而已,大王就起了這么大的變化?
天才剛剛黑下去沒有多久,他便已經歇息了?我不信!
何,你要說實話!”隨緊緊盯著何,企圖從何躲閃的眼神里挖掘到更多有用的線索。
而何迎著他的目光,低低地嘆了口氣:“天日墜落的時候,王宮便不只屬于大王。我們這些甲士,不過是守門的狗而已,誰會給我們食物,我們就得聽誰的指令。
趁現在天還沒有太黑……回去吧,隨。
不然,再過一會兒,我就不會對你好言相勸了——再過一會兒,你說不定都不能再見到我。”
何的話語里暗有所指。
隨見狀亦未強求,他嘆息著點了點頭,轉頭走進了黑暗里。
目送著隨的身影消失在黑暗深處,何在原地靜靜站了一會兒,而后舉著那支火把,走入了陰影中。
那本該驅散黑暗的火光,隨同何的身形,一同隱沒入陰影內,須臾消失無蹤。
——躲在一處民居后的隨,看著這一幕,心頭震動,他深吸了一口氣,而后弓起身形,趁此時拔步而出,猛然沖向了那道被火光映照出陰暗輪廓的角門!
風聲在他耳畔呼嘯而過!
隨甚至在那陣風聲里,聽到了甲葉碰撞的聲響!
他的身形一剎那直沖入角門之后,身后跟著響起了一陣凄厲的、不似人能發出的吼叫聲,那陣聲音嘶吼著他的名字:“隨,隨——”
他心頭突突直跳,扭頭一看,就見到一頭有兩個自己那般高的‘狌狌’從角門外擁擠而入,它咆哮著隨的名字,身形被密密麻麻的蒼白毛發遮蓋住了!
在那濃密毛發下,隨隱約能看到何的面容輪廓!
這個瞬間,隨理解了何先前所說的,再過一會兒,他說不定都不能再見到何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何變成了一頭狌狌似的怪物!
那一叢叢毛發深深扎進了何的血管之中,甚至深入了他的性靈、本源之內,讓他身形膨脹,變得猶如一頭猿猴一般。
他眼中閃爍著暴虐兇厲的光芒,眼看隨的速度變慢,忽然張臂‘捧’向了隨的身軀——如若被他捧在懷里,隨當場就要筋骨摧折,變成一團爛肉!
那頭一丈高的‘猿猴’雙臂疾掃而來,臂膀上的毛發迎風飄散,一陣陣模糊不清的哀嚎聲、囈語聲隨著那叢叢濃密毛發傳入了隨的耳中!
聽到那陣囈語聲,隨的心神都開始恍惚起來,在他體內,血肉與性靈最中央處,他尚能保持人形的、如人影一般的‘元根’周身,忽然跟著長出了一縷縷濃密的毛發!
若有人此時能觀測到隨的元根,便會發現其元根之上長出的那一縷縷濃密毛發,分明是一道極細極細的、被禁錮著手腳的人影,他遍身都爬滿了此種‘人影’,這些人影奮力掙扎著,竟要將它們寄生的隨之元根徹底撕成碎片!
正在此時,一層層猩紅螺紋由隨的元根腹心處蜿蜒而出,剎那間擴散至隨的全身,同時有一叢叢紫金血管自隨元根之上浮凸而起,紫金氣韻在血管之中奔流涌動,猛然間漆刷在那些細長人影之上,直將人影焚煉成了虛無!
一道旌節豎立在隨的身后!
那沖天而起的旌節之下,垂墜著九輪太陽!
轟轟轟!
九輪色彩斑斕、散發出種種不同氣韻的太陽充塞于王宮上方天穹之中,將傾蓋王宮的黑暗一時撕裂,斑斕光彩與蒼穹上彌漫的黑暗交攻著,更映照出了那黑暗的真形——分明是一道道細長人影聚集而成的大片大片毛發!
所有毛發從天穹飄散而下,盡數聚集向王宮深處的某個地方!
而隨擎起的旌節之中,九輪垂墜而下的太陽之上,逐漸長出了蘇午的眼睛,他的目光掃過遍天蔓延的漆黑毛發,那些由細長人影聚集成的毛發,頓時跟著變作斑斕之色,被他的氣韻所侵染!
滾滾黑暗、無邊人影毛發都蜷縮著,匯向了王宮深處的某個地方!
下一個剎那,蒼穹復歸黑暗,垂墜九輪斑斕太陽的旌節消散而去,而隨身前,變作大猿猴的何仍在站立著,沖他呲牙立目,但卻不敢再靠近他半步。
“好了,退下吧。”
這時候,一個清脆悅耳的女聲傳入隨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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