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詭異人生

1541、陰陽三合

萬天之間,無數厲詭密密麻麻鋪陳于三清本形之上!

每一道厲詭,俱是一道天根所化!

它們以自身攜帶的死劫,恣意污染著被三清以為自身諸我歸一之境根基的"大道",使那沛然流轉、恒如真一的大道,霎時間變得污濁不堪,被烙印上大天的種種痕跡!

然而,三清置身于此般危局之中,身上的道袍已經破爛不堪,胸腹間的臟腑盡被天根纏繞住,它卻沒有任何掙扎,只是以三雙手臂于宇宙上、中、下三部,分別結成同樣的道印。

它的聲音,徐徐流轉在這洪荒之中:「今番爭殺,堪稱是吾近萬年以來所遭遇的最為兇怖之劫關。

彼時與你相爭,競奪天地權柄之時,吾都不曾這般狼狽。

劫關之中,有勝出者,亦自然會有敗亡者。

而吾今時忽有所悟——不論是勝出亦或敗亡,天下諸類存在、萬般道法造化,盡可以不以吾為名。

它們不必是三清。

三清能化作它們的一部分也好……

唯有"道炁長存"……」

三清六道手臂結成的相同印決——"道一印"烙印于這宇宙洪荒上、中、下三部,而三清的本形在它話音落地的剎那,倏忽溶解了,化作洪荒中不息的風、流淌的水、寂靜的山,及至灑滿天穹的日月星!

日月星辰,各相運轉。

山河草木,生生滅滅。

在萬般世相的流動與停滯之中,唯有那無形的"大道",好似一道蜿蜒迂曲的龍蛇,它周行于宇宙洪荒之中,將萬類萬物都串聯了起來,使得一切都統諧運轉,從無阻滯!

道炁永存!

三清將自身溶解,化散進了四周盤旋轉動、如同渦旋一般的天根脈絡之中,成為了大天的一部分,但它以溶解自身為代價,凝練出來的那一縷蜿蜒迂曲的"大道",亦跟著流散在諸多天根脈絡之中!

如同一根連著無盡絲線的縫衣針的"大道",串聯起散落在大天之中的所有"我"與"非我",將它們緊密縫合,使諸多的"我"與"非我"皆在大道造化之下統諧運轉。

于是,在"大道"造化之下,大天鋪滿洪荒的那張面龐驟然變得扭曲,無數天根猛烈震顫了起來——

無形的道牽引著有形的天根,迫使它們催化力量,在"大天"之中,又造化出了一尊新的"三清"!

天根紛揚盤旋,橫亙洪荒中央,臨于元河大水之上!

紫紅旋渦中央,一縷似有若無的"道炁"輕輕盤繞在那道漆黑的、三首六臂的形影周圍。

三清穿著一身漆黑的道袍,那件道袍之上,已不見山河日月、草木蒼生諸二十四章紋,但是,無以言喻的"道"化作了這件道袍本身,所謂洪荒日月,宇宙萬類,亦皆在"道"的生生滅滅之中!

大天震動著無數天根,排斥著再次寄生于自己體內的三清,它還未有真正嘗試吞吃過完人——而三清曾有過這樣寶貴的經歷,正因為曾經嘗試吞吃蘇午的經歷,令三清終有所悟,有了如今的轉變!

它的境界未曾向前移轉半分,"諸我歸一"于它而言,仍舊遙不可及。

但它糾正了自身前往"諸我歸一"

之境的路線,正因為這簡單又充滿艱難險阻的一次糾正,反而令它發揮出的力量,比之從前瀕臨諸我歸一之境時,更加強大,更加可怕!

這一次,大天吞吃它,卻像是常人吃到了一塊石頭,哽在喉間,吐又吐不出來,咽又咽不下去,若沒有外力相助,便只能任憑事態如此發展下去!

"道"流轉于無數天根之中,便牽引起了那諸多的天根。

一叢叢天根牽連著三清本形的各個部分,令它在這瞬息裂解的本形,好似變作了牽線木偶一般,倏忽散落在元河大水各個區域!

——三清分作數塊的本形,在此下好似是被牽線的傀儡。

但實則它所凝練的"大道",才是操縱一切的那只無形之手!

轟隆隆——

蘇午所化的漆黑長龍,裹挾著深徹寂滅死氣,在元河大水之中犁出一道幽深的溝壑,這道溝壑逆著元河潮流而上,不斷抵近瀕臨元河盡頭的"三不在"之地——大龍口中,銜取著一只白鶴!

而在此時,萬天之間散落的無數天根,忽然牽引著三雙手臂、一顆頭顱、以及諸多散發著恐怖詭韻的臟腑、四肢、骨骼、皮囊等等,鋪天蓋地而下,散落在了蘇午所在的元河周圍!

三清分化作數份,它散發出來的恐怖詭韻,侵染了空凈澄明的元河大水,元河之上,波瀾紛涌,兇猛鋪壓向了蘇午所化的漆黑長龍!

一塊塊三清本形橫陳于漆黑長龍四面,在瞬息之間,好似化作了一座座巍巍高山,牽引著萬天根系,排山倒海般向漆黑長龍傾軋而至,蘇午感應著彌漫元河大海之中的三清諸部詭韻,他猛然之間盤旋身形,漆黑大龍裹挾著寂滅死氣,一剎那洞穿了聳立于自身前方的三清頭顱!

寂滅死氣在三清頭顱眉心之處,鑿出一個恐怖的窟窿!

漆黑長龍貫穿三清首級眉心而出,那個恐怖的窟窿中,仍有絲絲縷縷天根好似肉芽一般緊密聚結著,"道炁"牽引之下,無數天根前赴后繼地修補著三清眉心的窟窿,在剎那之間將那道"創口"修補完整!

元河之上!

四分五裂的三清本形被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元河根系推動著,剎那間越過那道逆流而上的黑龍,再一次將蘇午團團包圍了起來!

三清聚諸部為一,自然可以擋住當下的蘇午,使之不能向前寸進。

但它卻始終未有如此做,只是不斷將四分五裂的自身攔擋在蘇午的前路之上,被蘇午一遍一遍粉碎、絞殺,再繼續經由道炁運轉,借助大天的力量,凝聚出全新的本形!

這個過程中,被"三清"寄生、牽引著自身力量的"大天",既騰不出手將哽在喉間的這塊石頭——三清給拿去,亦要替三清被動地承受著來自蘇午的沖擊!

"大天"的力量被持續消耗!

而"三清"以道炁串聯起來的力量愈發豐沛——蘇午亦察覺出了三清是在借自己作刀,替它消耗大天的力量,但蘇午卻又不得不如此來配合三清,以至于到了最后——一道道紫紅天根環繞三清周身,它們或已不能用"天根"來稱呼,它們全被三清聚集在身周,洗練作了"道炁"!

滾滾天根自混沌大天之中衍生,經由三清之手,化作黑白二色道炁,直似陰陽太極魚般盤轉在了三清身外!

三清本形在這道陰陽太極魚道炁創生之時,徹底脫離了大天!

清白之氣盤旋而上,濁黑之氣沉降而下,以它的身軀為中央天柱,忽恍之間,好似又開辟了一重宇宙洪荒!

它在這個瞬間,復歸從前境界,瀕臨"諸我歸一"之層次!

它與大天,再度分庭抗禮!

三清的本形被那黑白二色太極魚道袍籠罩著,它站在瀕臨元河盡頭的"三不在"之地,朝蘇午投來目光。

眼神似笑非笑,像是有了些許人的情緒。

「眾生不必成為三清,以三清為名,而三清亦不必在乎生滅于否,只要"道炁永存",萬法更新,光陰變遷,又有何妨?」三清的聲音從三不在之地悠悠地飄來。

萬天根系化作一口口漩渦,在洪荒與元河之中震顫著。大天聲勢亦強,但在如今,似只能淪為"三清"身后無關緊要的背景。

元河之中,漆黑長龍昂起首級與三不在之地的三清對望。

它的前方,元河大水徹底化為了"真空"本身,前方一片空無,既無有任何實體的存在,亦無有任何空幻的存在。

諸氣不曾流轉其間,萬類不能駐留其中。

這一道如橫流般的"真空溝壑",擋住了蘇午邁向三不在之地的腳步。

因其萬法皆沒、諸氣不存,所以彼處沒有任何可以支撐蘇午的支點,他由此至彼縱身一躍,如不能踏臨"三不在",便唯有墜落于那真空溝壑當中,消去萬般,淪為真空本身。

如此,能否由元河躍至三不在之地?便全看蘇午的底力是否足夠,依憑是否堅牢,信持是否堅定了——自然,亦須看那三不在之地,是否有"人"阻擋著他踏臨彼處水域,倘能有人接引他前往彼處,那就更好不過——今下那最好的情形根本不存在,反倒是最差的情形就在彼處。

三清與大天都在三不在之地,靜靜等候著真空溝壑之前的蘇午。

他此時試圖躍過真空溝壑,于三清、大天而言,便沒有比此時更適合阻擊蘇午的機會。

蘇午立身于元河之上,與立于三不在之地的三清隔真空溝壑相望,三清本形周圍流轉不息,化歸萬類的道炁從三不在之地震飄而來,令蘇午深覺熟悉,他因此笑了起來:「你更易了道路,糾正了自身。

終也棄惡從善了?

繼承了我的道路,怎能不喚我一聲"師父"?」

今時三清的"諸我歸一"之道,與蘇午所走的"諸我歸一"之路,實有五分相似,在蘇午未曾出現以前,這是一條三清不曾設想過的道路——在蘇午出現以后,三清卻艱難地更易了道路,令自身之道,近乎于蘇午之道,如此怎不說明今時三清之道,師法于蘇午?

三清聞聲,竟也十分干脆,向蘇午稽首行禮:「師父。今由吾來承你衣缽,登臨"諸我歸一"之境,你覺得如何?」

「不成。」

蘇午既受了三清拜師之禮,卻仍干脆搖頭拒絕:「你所走的道路,與我的道路看起來相似,實則有本質不同。

"三清歸一氣"之后的"大道",仍不過是豢養眾生的籠舍。」

「你所追求的"道",莫非便不是豢養眾生的籠舍么?

所謂籠舍,實則是令凄惶無依的眾生有枝可依,有樹可棲。」三清說道,「如若照你所說,那么有朝一日,你成就"諸我歸一"之后,自身便也將成為傾蓋眾生

的籠舍了……

你的諸我歸一,與吾之諸我歸一,又有何不同?」

蘇午聞聲興嘆:「是啊……

我若成就諸我歸一,與你今所將成就諸我歸一,又有何不同?

——不妨令我涉過真空溝壑,抵至元河盡頭,打開那副棺木,收取我遺留于彼處的一道"本我",成就個諸我歸一,給你看看,我與你,有何不同?」

三清面色漠然,并不言語。

萬天根系在它身畔聚集著,穿著一道以宇宙洪荒為衣袍,面容滄桑高古的老者——大天。

大天與三清并立,它的心意流轉于元河大水之上:「兩者之間競斗相爭,總是好過再多一個第三者出來,攪亂局面。

"諸我歸一"只能有一個成就,余者盡作資糧。

這里的位子只這么多,后來者,還是淪落真空溝壑去。」

蘇午又望向大天傾蓋了宇宙洪荒的身影,縱然先前三清又坑害了它一回,它此時卻仍愿與三清這般競斗廝殺下去,并不愿二者的局中,再多出蘇午這樣一個第三者。

「遂古之初,誰傳道之?

陰陽三合,何本所化?」蘇午笑了起來,「"三",才是一切變化之始啊……只你們兩個,這樣競斗廝殺下去,何日能夠真正出來一個證悟"諸我歸一"之類?

正須有我這樣的變化,才能令一切競斗,最終有個結果。

三清,你欲以"三炁化一",成"三清歸一炁"之道,今能與你三足鼎立者,不過一個大天,一個我而已。

我淪滅真空,你這三炁缺一炁,又如何證就?」

大天聽得蘇午此番言語,便將漠然目光投向三清,而那雙漆黑眼目之下,究竟轉動著怎樣的心識,卻無人所知。

「依你之意,吾該放你越過真空溝壑……」三清的聲音朦朦朧朧,「你過河之后,吾攔不住你,令你先證就諸我歸一……

吾存身的根基也將蕩然無存……」

三清此番言語,是在回應蘇午的要求,亦是在從側面向大天解釋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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