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
春末，夏初。
萬物生長，欣欣向榮。
清晨。
陳夢婷從車上下來，目光看著招牌上鳥巢半導體實驗室這幾個字。
陽光下，燙金招牌有些刺眼，她下意識深深吸了一口氣。
直到此時，她心中依舊帶著幾分不真切感。
一下就計劃將十多億人民幣砸進去，就猶如吃飯喝水一樣……
真正的上位者，就是這么玩的嗎？
正準備進去的時候，她看到不遠處行駛來一輛車。
她看到實驗室走出來幾個戴眼鏡的中年人，指揮著工作人員，將車上的儀器小心翼翼地抬下來，當路過門口的時候，他們千叮嚀萬囑咐，反復檢查，反復擦拭，簡直視若珍寶，生怕磕到碰到。
“抱歉，請出示通行證……”
“啊？”
“抱歉，這里是私人實驗室，請出示通行證。”
當接近門口，準備進去的時候，陳夢婷立馬看到幾個站得筆直的安保人員嚴肅地盯著她。
“我是博世科技的陳夢婷，我見張總……”
“我知道您是陳總，但是，我們鳥巢半導體實驗室涉及公司最高機密，通行需要張總的親自許可，您不要為難我們……”
那安保人員點點頭。
但表情的嚴肅感卻并未減少多少。
陳夢婷看到這的時候一陣啞然，隨后給張勝打了一個電話。
大概十來分鐘以后，張勝親自從實驗室里走出來，將她接了進去。
“科研這條路很漫長……”
“資金到位了，只是第一步。”
“09年做互聯網的時候，人才遍地都是，只需要將他們放在特定的崗位上，再加上勤奮與努力，很多人都能成功，唯一的區別是有些人上限高，有些人上限低……”
“但科研不一樣，科研是在天才之中，再篩選一批天才……”
“萬中無一的天才，一個還不夠，甚至十個，二十個，數百個都不夠……”
“這些天才，所有人都要不斷地試錯、不斷地反復測驗，并且將所有人的上限給無限拔高，甚至突破極限……”
“再加上一點點運氣……”
“也許才能在某個領域上，往前再突破一小步……”
鳥巢半導體實驗室。
是一個潔凈度、壓力梯度、恒溫恒濕等特殊要求且嚴格保密的實驗室。
陳夢婷跟張勝一樣戴著口罩、帽子、鞋套，進門之前，專門進行了一系列專門的檢測，且除了張勝以外，整個實驗室所有人的手機，必須放在專用的指定位置里。
陳夢婷看到了一個個正在忙碌的身影。
“這個實驗室，是臨時實驗室……”
“臨時？”
“是。”
“張總，你一下子砸了十多億，你說這是臨時……”
“科研哪有你想得那么簡單，十多億砸進去就是灑灑水……”張勝看著遠處淡淡道。
“……”陳夢婷沉默。
博世科技5億資金，她都有些患得患失，而半導體領域里的科研……
“張總，如果你將這三年來的積蓄全部投進研發，然后不成功，你會怎么做？”
“繼續投錢……”
“張總……”陳夢婷剛想說什么，卻仿佛想到什么停住了。
緊接著，她跟著張勝一步步走進了張勝的辦公室里。
辦公室里擺著一大堆的書與一臺電腦，層高約莫只有2米，對1.71左右個子的陳夢婷而言，多少有些壓抑感。
“在你一直閉關的這段時間里，華夏資本對我們旗下的產業，幾乎進行了毀滅式的攻勢，單強勝網絡商城而言，從3月份到5月份，幾乎一直在貼錢，而且每個月都是億為單位，除此以外，滴滴滴打車貼錢更狠，4月份幾乎貼了兩個億，蜂巢極送和極兔視頻、包括蘋果手機等實體產業，營業額雖然很穩定，但也遇到了以資本為單位瘋狂絞殺，真正意義上能實現盈利的是地下城這款游戲，過去幾個月，剛好將一切的支出給填平……”
辦公室里。
陳夢婷坐在椅子上，默默地將一份數據報告遞給張勝。
張勝并沒有像往常一樣去看數據報告，而是目光看著窗外的暖陽：“學姐，這里沒外人，你想說什么就說吧……”
“資本最底層的邏輯，就是燒錢搶市場，我們各方面賽道雖然占據先機優勢，但以馬蕓華為首的龐大資本集團，隨著淘珠網的上市的，已經開始對我們全方面進行資本戰了……我專門調查了一份數據，得出了一個很不妙的結果，我們現在只能勉強防守，但每一次防守、接招，都是在不斷地燒錢……資本對我們的進攻已經越來越狠，幾乎就是滅殺我們的政策，如果在這個重要關頭，我們資金鏈徹底斷了的話，那么迎接我們的……”
“繼續……”
“張總，我知道科研布局的重要性，但，我們其他賽道，并未真正地實現獨孤求敗，就算是擁有造血功能，也很快就要將血給灑出去……我的個人想法是，我們要能否等真正意義上，奠定了勝局，我們再進軍科研領域？到時候，我們線上的每一條產業，都能為我們的科研鋪路，到時候，我們可以源源不斷地支撐著科研團隊，更快地將成果研發出來……”
陳夢婷看著張勝。
她肺腑真切，言辭認真。
作為一個從09年就跟著張勝創業的“老人”，她一步步看著張勝的崛起與壯大，最終在資本大戰中，憑借著完整的產業鏈條，略占上風。
但上風，卻并非是奠定勝局，國內的資本此時此刻正處于瘋狂階段，張勝的每一條賽道上，都強敵環伺，廝殺慘烈……
在這個重要階段，張總不但將蘋果5全系列給砍掉不再發售，反而還大整改，甚至十幾億十幾億得往研發里投錢……
關鍵是，這么多投錢進去，灑灑水，產生不了實際的利益，這有什么用？
陳夢婷自然看到了隱患。
張勝給陳夢婷泡了一杯從華清大學研究院拿來的茶。
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在這個世界上，于我而言，錢不是最重要的問題……”
“那……”
“時間，時間才是我們最關鍵的問題……我們做的這一切，都是在有限的資源內，跟時間賽跑。”
“張總，你才24歲，而且身體健康……”聽到這的時候，陳夢婷下意識問道。
“歐美對我們光伏的絞殺，伱看到了吧？”
“張總，你是說征收反傾銷稅的問題？”陳夢婷聽到這的時候點點頭。
“金融危機以后……我們華夏的光伏產業經歷了毀滅性的打擊，歐美的光伏產業，比我們更慘，幾乎已經死光了……金融危機結束之后，我們活下來光伏產業，在國家的扶持下，終于遠度海外，進行海外市場重組……2011年一整年，我們雖然過得依舊很慘，但卻在歐美頑強得攻城略地，甚至隱約有蓬勃發展的趨勢，已經去工業化，產業化非常嚴峻的歐美集團，在這一刻，發現已經徹底玩不過我們了……”張勝看著陳夢婷。
陳夢婷聽完以后，陷入了深思：“所以，他們……”
“我們這些年，其實一直都在歐美制定下的規則中，玩游戲，規則制定者前期是占據著絕對的優勢，包括文化、包括審美、包括科技，但，當真正發現，在優勢中，他們玩不過我們的時候……”張勝瞇起了眼睛：“拋開文質彬彬的紳士外表，資本真正的核心與底層邏輯就是掠奪，見掠奪不了，控制不了，甚至會被反制的那一刻，他們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動用規則，毀滅一切！”
陳夢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突然有些驚懼：“張總，早先年，光伏原材料多晶硅體瘋狂漲價，甚至漲到了500美元，導致湯武老師破產，然后又突然開始瘋狂得降價，降到了40美元，這，難道是……”
“當你將思維高度，再拔高一層的時候，你就會發現，國際上任何材料的漲跌，實際上，都是早已經準備好的陷阱和資本鏈條……當你陷入資本鏈條，命根都被掌控的時候，那么，你離死都不遠了……”
“所謂的環保、所謂的自由、所謂的民主、所謂的風景、都是一個個早已經制定好的規則，規則制定人是他們，定義人是他們，裁判是他們，選手也是他們，那么，你怎么玩？”張勝瞇著眼睛，盯著臉色慘白的陳夢婷。
陳夢婷深深得吸了一口氣：“那國內的這場資本大戰的真正緣由……”
“有一天，掠奪者的餐桌上，突然出現了一個本該是食物，但卻拿著刀叉，跟他們分庭抗禮的人……你覺得，他們是什么反應？”
“我們華夏的漸漸崛起，已經讓這些人意識到了不安，他們是資本，他們也是規則的制定者……迄今為止，我們依舊在規則內，我們能做的，只有跟時間賽跑，只有等他們拿出規則，要封殺我們的時候，我們拿出破局的刀叉，然后破開黑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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