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三號這天的夜晚,對有些人來說,注定不是個平安夜。
京華遠郊的一座豪華私宅中,有兩個女人正在為該怎么把某男從花夜神身邊奪回來,制訂一系列的詳細計劃。
總院的重癥監護室內,有兩個人幾乎是同時緩緩睜開了眼睛。
這是一對男女。
男人睜開眼后,看到了他嬌艷的前妻,正手拖香腮,胳膊肘撐在桌子上,螓首慢慢地搖晃著,努力堅持不讓自己睡去,卻又架不住連續幾天沒怎么閉眼的困倦。
她的臉頰上,還殘存著清晰的淚痕。
看著其實已經深睡過去的女人,男人很想抬起手,去替她擦擦臉。
不過他的手指剛動了一下,這個念頭就消失了。
因為他很清楚,女人守在他身邊,甚至為他而流淚,不是因為她還愛他,是因為她不知道該怎么報答他,舍身為她擋子彈的恩情。
女人,確實是一種很奇怪的生靈。
她為男人流淚,徹夜守護在他的病床前,不是因為重新愛上了他,而是在用這種方式,來向他們那段誠摯的愛情,正式說再見。
既然是這樣,那么男人何必又自作多情呢?
他欠她的,已經還清了。
她現在守護他,只是因為感激。
“也許,這才是我們最好的結果。”
男人心里這樣想著,微微笑了下,閉眼再次沉睡了過去。
這就不是個會伺候病人的。
花夜神敢發誓,如果倆人角色互換,她會衣不解帶的守在李南方病床前。
即便是困的要死,也只會小貓兒般的趴伏在他腋下,側著臉,能方便他一睜眼就能看到她有多么的憔悴,心里就會升起一股子濃濃的暖意。
但毫無疑問的是,當前的李南方,才是真實的李南方。
毫不做作。
想睡就睡,怎么舒服就怎么睡。
如果他像花夜神所希望的那樣,趴伏在她腋下甜甜的睡去,就能讓她身體立馬康復,別說是扮演小貓兒了,就算讓他假扮成一頭豬,跪趴在地上和別的豬搶吃的,他也會毫不猶豫的——草,夜神姐姐真要那樣要求他,他鐵定會拍拍屁股走人。
真男人,可殺不可辱的。
“幸好,我還活著。還能活著看到他,看到他守護在我身邊。”
花夜神莞爾笑了下后,就被濃濃的甜蜜給包圍。
那雙亮晶晶的眸子,也慢慢地閉上。
就像不曾睜開過。
更像月亮被一朵云彩遮掩住。
月亮被云彩遮掩住后,西北某處荒野中的光線,立即下降了十倍不止。
突前的小科勒,再也看不清前面的陳曉了。
不過這可難不倒他。
對于擅長雞零狗碎的傭兵來說,追蹤也應該是他最拿手的長處。
自背后雙肩背囊內拿出一個小望遠鏡,放在臉上輕調了幾下,就再次鎖定了那個獨自向前的女孩子背影。
傍晚六點多時,陳曉還在家里和陳大力喝酒歡慶,她能如愿殺進光明娛樂舉辦的選秀總決賽內,下個月就能去明珠參賽,力爭過五關斬六將,捧回桂冠,成為展妃那樣的女明星。
可僅僅才過了九個小時,她卻獨自出現在了距離青山有數千公里之遙的西北某處。
自從有了飛機等現代交通工具后,人們朝游南山,暮宿北海就不再是夢了。
小科勒當然不會覺得在九個小時內,就跟隨陳曉來到和人跡罕至之地,有什么奇怪的。
遵照月姐的命令,小科勒昨天下午就利用他出色的黑客技術,入侵了青山火車站,飛機場的內部網絡資料庫。
如愿以償查到了陳曉今晚要去哪兒,乘坐何種交通工具去的詳細資料。
并立即預訂了前來此處的機票。
陳曉并不知道,在她聽到一種奇怪的聲波,眼神立即呆滯起來,夢游般走出家門,上了一輛早就等候在那邊的車子,前往飛機場飛馳時,率領兩個人的小科勒,就跟在她車子身后。
就像她現在依舊處在夢游狀態中,在奇怪聲波的引導下,跟著前方數十米外的一個黑影,行走在荒無人煙的野外。
這片荒野,確切的來說是戈壁邊緣。
除了那些生命力特別堅強的荊棘草之外,別說是花兒了,就連莊稼都不曾看到一棵。
倒是戈壁深處的方向,隱隱傳來了野狼的嚎叫聲。
走在數百米之外的陳曉,忽然停住了腳步。
從望遠鏡內密切關注她的小科勒,立馬揮了下手,迅速蹲了下來。
根本不用他囑咐,他后面那兩個小弟,立即摘下肩膀上的步槍,趴伏在了一堆亂石后面。
接著,就在槍管上安上了單管紅外線夜視儀,開始調整角度,迅速鎖定了陳曉前面的那個人。
小科勒三人所用的武器,都是隋月月得知陳曉目的地后,用私人飛機搶先空運過來的。
金三角南區老大,既然在她領地上擁有數架來自俄羅斯的武裝直升機,那么在緬甸擁有一架私人飛機,方便她出行或者逃亡所用,簡直是太正常不過了。
“月姐,目標停住了。引領她來這兒的那個男人,正在打電話。看來,接應他們的人,會從戈壁方向過來。”
小科勒屈指彈了下耳邊的衛星電話,低聲匯報道。
隋月月那仿似比戈壁氣溫還要冷的聲音,在衛星電話內聽得很清楚:“等他放下電話后,立即做掉他。”
“明白。”
小科勒干脆的答應了聲,回頭對持槍的同伴抬手,做了個扣下扳機的動作。
那個順利把陳曉帶來這地方的黑衣人,并不知道他已經被死神鎖定了。
右手拿著手機說了幾句什么后,放下手,低頭去拿香煙。
當一點暗紅色的火苗,即將湊到他嘴角的香煙上時,他好像聽到了一聲很奇怪的聲音。
他下意識的回頭看來——一顆子彈,精準地自他眉心破頭而過,自后腦飛出。
子彈把他的天靈蓋都掀起來了,紅白相間的血漿迸濺時,月亮恰好從云彩里鉆出來。
距離他不過十幾米的陳曉,親眼目睹這血腥一幕后,如果她是清醒的,肯定會嚇得雙手抱住腦袋,尖聲大叫著蹲在地上。
不過,她現在卻無動于衷。
就這樣癡癡地站在原地,慢慢地低頭。
月亮鉆出云彩后,大地重新明亮了起來。
這讓沒有絲毫清醒意識的陳曉,看到有一條筷子粗細的赤紅色小蛇,自中彈后死不瞑目的黑衣人口袋里鉆了出來。
本來藏在男人口袋里的守紅蛇,肯定從濃烈的血腥氣息里,察覺出了大不妙,這才自己鉆出來,彎曲著細長的身子,急速向戈壁方向爬行。
守紅蛇向前走,陳曉就跟著走。
她的世界里,只有守紅蛇伸出猩紅色信子探路時,發出的輕微嘶嘶聲。
這種輕微的嘶嘶聲,正常人在兩米之外是聽不到的。
但距離它十多米的陳曉,卻能感覺到。
這嘶嘶聲,仿似就是她人生路上的指路明燈,指引著她走向一個神秘的地方。
不過她并沒有走多久,就停住了腳步。
因為那條急促蜿蜒向戈壁深處逃走的守紅蛇,被一把鋒利的短匕,切斷了腦袋,
“難道是這玩意,在引領失去意識的女孩子前行?”
小科勒彎腰,伸手用短匕把那條沒了腦袋,身子還在卷動的蛇身挑了起來,嘴里喃喃地說著,剛要舉到眼前仔細查看,忽然就聽同伴低喝:“小心!”
完全是處于本能,小科勒立馬抬腳,向外飛踢。
一個花生大小的東西,被他一腳踢飛出去足足七八米。
持槍打爆黑衣人腦袋的槍手,立即端著步槍沖過去,伸腳踩住那個東西,用力碾了幾下。
蛇頭。
槍手腳下,是被小科勒一刀斬下來的蛇頭。
守紅蛇的腦袋雖然與蛇身分家了,但它卻依舊保持著傷人的短暫功能。
你無法想象,只是一個蛇頭,就能飛撲起來的樣子,有多么的詭異。
幸好在小科勒觀察蛇身時,負責警戒的兩個手下,能及時發現蛇頭要襲擊他。
蛇頭已經被槍手用堅硬的鞋底給碾爛了,可小科勒仍然能看到,兩顆細細的,尖利的毒牙,自爛肉中突了出來。
要不是槍手提醒及時,他的反應足夠快,估計他就要被蛇頭狠狠咬上一口了。
小科勒活這么大了,還從沒遇到過這么詭異的蛇,真要被它咬上一口,很可能就是個死。
冷不丁打了個冷顫后,小科勒對槍手說:“謝謝你,獵狗。幫我把這條蛇收集起來,帶回大本營好好研究下,它究竟是什么東西。”
把短匕遞給獵狗后,小科勒轉身走到陳曉面前,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睜著一雙大眼睛的陳曉,沒有一絲絲的反應。
“沒事的,你應該在天亮后就能醒來。”
小科勒笑了下,再次用衛星電話向月姐匯報:“月姐,行動完成。”
行動完成后的幾分鐘后,遠處就傳來一陣陣低沉的汽車馬達聲響。
小科勒舉起望遠鏡向東南方向看去,就看到至少有七八輛車,自那邊疾馳而來。
所有的車子,都沒有亮燈。
甚至,連剎車燈都沒閃一下。
這是為了借著夜色,隱藏行蹤,在剎車電路板上做了手腳。
“怎么這么多車?”
獵狗緊張了起來:“是月姐嗎?”
“隱蔽!”
小科勒沒有回答,右手一揮,就帶著兩個手下,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中。
現場,只留下陳曉一個人,孤獨的站在那兒。
夜風吹來,吹起她那頭不算長的秀發,遮住了她清秀的小臉。
就像一個黑夜幽靈。
那些疾馳而來的車子,在陳曉面前數十米外就停下了。
打頭的是一輛吉普車。
開車的應該是個女人,因為她在跳下來時的動作,有些妖嬈。
“是米歇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