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婆是重生的

第三百五十一章 土地補償款(二)

第三百五十一章土地補償款(二)

土地,是農民賴以為生的基本生產資料。

自從土地承包分產到戶,多年來錢家寶一家就在自家的地頭忙活。

除了種莊稼,也弄了一畝多地種菜。

每到節令時分,各種各樣的疏菜都種上一些。除了供自家人食用,省去買菜的錢,三不五時的還能到五里外的鎮上擺個攤。

他和姐夫兩個,在院子里壘了個豬圈,從集市上買來兩頭小豬養。

這到了年底,豬養大了一賣,又是一筆收入。平時豬的排泄物,又可以挑到地里肥田。至少種菜的肥料總是夠了的。

雖說誰家的日子都挺緊巴,房前屋后盡可能撒個種種上一點,但像他們家這么齊全的卻不多。

日子再節省,哪家都短不了有個紅白事啥的,或者偶爾改善一下伙食,這菜呀肉呀,總是有些市場的。

挑著擔子靠步行去鎮上趕集,辛苦歸辛苦,錢家寶每去一次,多少都能賺回一點零花錢,貼補家用。

這些年間,靠著姐姐姐夫幫襯著,加上姐姐出嫁時,姐夫家送來的彩禮,錢家寶總算把欠村里人的錢,一點點還清了。

無債一身輕呀。往后就算再辛苦,賺來的錢總歸可以留到自己兜里。

這次征地,包括菜地在內,錢家大部分土地都在里面。

錢家寶也不覺得有啥可惜的,他只盼著征地的錢盡快發下來,他要領著父親去治病。

姐夫是從部隊轉業地。算是有些見識的,他倆個農閑時沒少為將來盤算。

只要修了路,交通便利了,將來想做點啥都方便。

“要不是你侄子小,里里外外活計太多,你姐一個人忙不過來,我真想進城去打工……”

前些時候姐夫接到從前戰友的來信了。

人家現在在北京打工呢。在一家裝飾公司里干活,每月都有工資領。老板人不錯,平時吃的用的住的都沒虧著他們。去年一年算下來,收入正八經不錯。

戰友在信里告訴他,他們工程隊里,絕大多數人都是退伍兵,大家彼此相處很融洽。而且,在大城市里做活,著實開了眼界。不說那高樓大廈和馬路上跑的各種樣式的四個轱轆的小轎車,單是他們一年里頭,進進出出地可都是京城里數得著的高檔小區和別墅,人家家里那裝飾那設計那擺設,絕對是一般人連想都沒辦法想像的……

錢家寶也很是憧憬。

“姐夫,會有機會的。不是說被占用的土地,國家都會給補償嗎?等這錢一下來,我送咱爹進城把病瞧好了。以后咱倆一塊兒進城打工。咱家聰聰馬上就該入學了。咱多掙點錢,讓聰聰好好念書,將來當大學生……”聰聰是他的小侄子,錢家寶自己沒能圓的求學夢,是他一直深壓在心底地遺憾。

錢家姐夫嘴唇動了動,想說點啥,又咽了下去。

給癱瘓在床的岳父治病,是小舅子多年的心愿。可是、可是他托戰友跟城里的醫生咨詢過。

岳父的情況應該屬于脊髓損傷。即便是得到正確治療,恢復的神經也是代償功能,不能全愈。最關鍵的是,這種病治療恢復在于早期,倘若受牽扯的神經,因為時間過長以致繼發缺血變性,則恢復無望。

岳父病了十年了,便是那時候有治好地希望。耽誤到現在……算了。不管怎么樣試試也好,省得小舅子總揣著是塊心病。

土地補償款。就像在推磨地驢子前頭掛著的一根胡蘿卜,看著誘人,然而你怎么努力,都吃不到。

從去年開始,就被村里人傳的沸沸揚揚的錢,過了冬,過了年,眼瞅著春天都來了很久,還是沒個影。

不知什么時候,不知由誰那里漏出股風,說是錢早已經到位,大隊扣著,就是不發給村民。

再后來,耳朵里能聽到的消息就更多了。

據說幾里外的村子,人家大隊拿了錢,買了很多吃的用的發到各家去了。又說再遠地村子,聽說人家都分到了錢,具體數就不清楚了,反正大隊給錢了……

錢家寶所在的村子,立刻像炸了鍋。

“平時大家各管各的,好的賴的各家生活自理,也沒見他村長支書發揮出點啥作用來。這一有了好處,腰桿子咋就立馬挺起來了?說什么村委會也是一級政府,有啥事他們得慢慢研究個章程出來,我看哪,簡直就像地主老財突然回來當家做主似的哩……”

“頭前碰見村支書,我和二娃他爹、順子他叔一合計,掛記著自家那塊地,趕緊湊過去問問,你猜人家說啥?人家也不提錢到沒到,分不分的事,人家不理咱這茬,轉了半天,就一個意思:錢是征地給的補償,地是村集體共有地,得走村集體地帳,歸集體共有。將來要怎么處理,他也做不了主……”

聽的人立刻義憤填膺,“啥?啥叫歸集體共有?土地早就承包到戶了,做啥一提起來還是集體經濟?這又不是過去搞公社那會兒了。這地平時說起來都是我們自家地,一有了好處,立刻就換戶主啦?說啥歸村集體,說到死,還不是歸那幾個村干部了?他們自己私下里分巴分巴沒我們啥事了……”

然而氣憤歸氣憤,議論歸議論,也就是背后里說道說道,還真沒有哪個站出來,堅決要求村長給個說法。

大家都在觀望。沒有地被占用的村民,站在一邊看熱鬧;被占了地的村民,錢是想要地。可被村干部一句話就堵了回來,沒轍沒招的,也就剩生氣不憤的份了。\\

這樣的結果,出乎錢家寶意料之外。

他所有的打算都落了空,多少天的喜悅、多少個夜里的憧憬,全部化成泡影。

爹在床上癱了十年,十個三百六十五天,每一天,錢家寶都是靠著一個念想支撐著自己過來的:要掙錢。要給爹瞧病!

現在地沒了,錢也沒有著落,共產黨的天下,還有沒有讓農民說理地地方了?

他就不信了!

西部地區資源豐富,市場潛力大,戰略位置重要。但由于自然、歷史、社會等原因,西部地區經濟發展相對落后。人均國內生產總值僅相當于全國平均水平的三分之二,不到東部地區平均水平的百分之四十,迫切需要加快改革開放和現代化建設步伐。

這是官方說法。

實際上,就大山和董潔一路行來的所見所聞,這個見諸于文件的說法,實在是太過于保守了。

他們開了兩輛越野車出行。

越野車請人專門改裝過,外部看上去不能光鮮的像剛出廠的新車,內部在不影響安全和性能地前提下。也做了少許改動。

董潔不算。大山另外帶了六個人出門。

這六個人除了人人有一手過硬的開車修車技術、身手不俗外,基本上都有過在西北或高原等惡劣地區執行任務的經歷。\\\\\

乘火車或者飛機,當然是最安全也最方便快捷的出行方式,但考慮到他們出游一次不容易,大山想讓董潔好好欣賞一下西部的沿途風光。

這也是董潔自己的意思,在她看來,自駕游是最好的出行方式。回程時坐火車坐飛機都無所謂,一來一往。總歸得有一趟像個真正出門旅游的才好。

他們走地不快。三月底出發,清明節時還在路上。

除了經常停下來看風景,在一些景區流連,路上也時不時停車,留兩個人開車慢行,其余人步行一段路。

董潔一方面是吃不消連續地長途行車,覺得累,也覺得悶——車里的空間到底有限。一方面在陌生的地方走走。也是頗有意思的一件事。

清明節。沿路碰到好幾起學生,排著長長的隊形。看模樣是學校組織的去給當地烈士掃墓。偶爾路上也有軍用卡車駛過,上面站滿了一身綠軍裝的軍人,看到他們一行,交錯的剎那,忍不住投過來關注地目光,尤其是那兩輛越野車,甚至引發其中一些人的議論,但不及聽清楚,人車就已經駛遠了。

大山忽然站住了,想了想,對走在身邊的董潔提議道:“今天是清明節,我們去附近的烈士陵園走一趟吧。”

董潔點了點頭,其余人當然更沒有異議。

經過一番打聽,他們在一個山腳下停了車。

不知道是趕上了這兒的一個集市還是怎么著,山腳下人很多,兩邊擺了一些攤子,正有些小販叫賣,吃的喝的和一些小玩藝都有。

山不是很高,幾百米總是有的,據說烈士陵園在半山腰。看看天色,估量一下路途和所需花費地時間,大山讓人從車里拿了些水果火腿和飲料等東西,放到背包里。

背包被一個人拿過去背好,再留下一個人守著車,其余人這就往山上行去。

一座高聳地紀念塔前,整整齊齊站著數排學生,再旁邊,是幾排軍人,他們是有組織的過來掃墓。周圍還有很多零零散散自發過來地村民、市民。

在紀念塔前站了一會兒,大山往里走。

“青山有幸埋忠骨”,蒼松翠柏的環繞下,山風的吹拂下,一排排由上而下的石碑映入眼簾。

墓碑上,刻著烈士的名字,整整齊齊排列的墓碑,就像他們生前端整的軍姿,遠遠望去,一座座墓碑就像一個個身穿戎裝整裝待發的戰士,在這里集合待命。

年輕的生命在這里長眠,很多人只留下一個名字,很多人連名字都沒留下。幾十年過去了,沒有親人從千里萬里外來為他們上墳,或許,他們在家鄉的父母,直到死,都在盼望著能得到他們的消息,哪怕僅僅只是犧牲的消息。

這里,自然而然形成一種肅穆的氣氛。

幾個退伍的軍人,情不自禁立正,對著墓碑,默默行了一個軍禮。

背著背包的人把背包拿過來,把水果和火腿,一樣樣擺過去。

或許要不了多久,這些東西就會被人拿走吃掉,但這時候,就是想這么做。

大山在墓碑中穿行。

這一天是給親人掃墓的節日,這一刻大山想了很多,想到了去世的奶奶、素未謀面的父親,也想到了姜紅葉和陳群。

陳群還在的時候,他幾乎每年的這一天,都要不遠千里,去一次云南的麻粟坡烈士陵園。

他常說,那里長眠著他親愛的戰友,他們用青春和熱血澆灌出了麻粟坡這片紅土地。他說,很多戰友的親人和愛人,因為生活困難,甚至沒辦法從家鄉趕過來,看望犧牲后在那里長眠的兒子和丈夫。他說,他條件允許,就一定要多來看看他們,敬一杯酒,敬一支煙……

如今斯人已去。

大山在心底喟然長嘆,他的手從一個個冷冰冰的墓碑前撫過,下定決心:明年的今天,他一定要去一趟云南,替陳群看望他的戰友。如果可能的話,希望能從相關負責人那里,多打聽一些烈士身后的消息,至少,要讓烈士的親屬,可以去看看長眠異地他鄉的親人!

“哥?”董潔握住他的手。

“走吧。”

大山領先向外走。

他是在世俗中打滾的凡人,但是這一刻,他默默對自己起誓:他會本著良心做人、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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