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只有燕州城的那幾所高中,學生們演習才有機會去基地,咱們桃市竟然也這么時髦,跟人家學這個?”
穆青云聽著王萌萌絮叨,忽然有點餓,摸出兩個牛肉干來嚼著吃。
早起出門前,她其實吃了兩斤排骨,三斤牛肉,還喝了三碗湯,饅頭花卷吃了半盆。
再這么吃下去,恐怕要破產。
穆青云嘆了口氣,伸手拽了賈君浩一下:“餓,昨晚的故事接著講講。”
找個事轉移下注意力,省得餓得燒心。
昨晚,穆青云他們吃完飯,沐浴更衣,就坐在涼亭里賞月品茶聊天。
本來想說說小劇本的劇情,可喬總和小方老師根本不當回事,也就瞎聊,聊著聊著便跑了題。
到后來,賈君浩鍛煉完也出來晃,穆青云更不好開口,就不再琢磨。
賞月品茗多風雅,大好夜色,何必煞風景?
可惜,賞月品茗,做這風雅之事的是小方老師,穆青云被逼著背書,練字。
賈君浩還要給她講故事,說是培養她能在鬧中守靜的能為。
穆青云:“有用嗎?”
別的不說,練字有什么用?
“有時候有用。”
那也便行了。
賈君浩給他講小方老師和喬總的故事。
說樓方最大的愛好并不是寫書,而是演戲。
賈君浩第一次見到樓方,樓方是個不畏艱險的無國界醫生。
當時在高原大陸,戰亂之地,賈君浩是去殺人的。
結果遇見了樓方,文文弱弱一書生,如潑墨一般的炮彈之下拼死也要救人。
“看著他無數次生死一線,我那時候還想,樓家那么個遍地荊棘,人人都長了一百顆私心的家庭,也不知怎么就養出樓方這樣的人,稀奇。”
“后來才知道,當時他只是在扮演個一心濟世度人的仁醫。”
“別的演員入戲演戲,再怎樣也都是假的,這家伙演戲,那真是拿命去搏。戲沒完,他就是那樣一個醫生,哪怕會死都不會自己走出來。”
穆青云:“……”
她到沒見過入戲中的小方老師。
不過,她也覺得,小方老師就是那樣一個在必要的時候,并不惜命的人。
校車終于停下。
“我的天!”
王萌萌一下車,整個人就向后連退了好幾步,瑟瑟發抖地往穆青云的身后躲。
穆青云:“……”
斷壁殘垣,滿目凄涼。
要是詩人在此,說不得能敷衍出一首動人的詩篇。
若是畫家在此,說不得能畫出不朽力作。
不過現在他們一群學生站在這里,卻是兩眼茫然,冷汗淋漓。
所謂的基地,打眼望去破破爛爛,房子漏風,窗戶不全,玻璃掉得滿地都是,地上荊棘叢生,一層層的苔蘚漫延。
屋頂上全是蜘蛛網,枯枝敗葉無數。
別說是女孩子們,就是那群男同學,看到這樣的環境也是臉色發白。
老師們招呼自家班里的幾個男生去拿抹布,水管,水盆,掃帚,墩布一應裝備,把裝備往學生們面前一堆,笑道:“男生宿舍在東面,女生宿舍在西面,現在班長和各組長到我這里領號牌,分配宿舍。”
“你們今天的任務,就是給自己打造安全屋,大家都是上過初中的人了,天天背安全守則,一個安全屋應該是什么樣子,你們不能老掛在嘴邊,心里也要有數。”
眾人:“……”
就在所有學生都要炸了的瞬間,后面又接連有好幾輛校車開到。
是一中的。
校車一停下,就見好些學生自動自發地下車列隊,一個個挺胸抬頭,氣定神閑,仿佛眼前不是枯草叢生的破敗房屋,全是豪華宮殿。
剎那間,十三中的學生們就都收了聲,一句抱怨都不肯說出口了。
賈君浩打了個呵欠,低聲道:“現在連學生們也分個三六九等?”
穆青云莞爾:“說的好像你很老,都落伍了似的。”
她之前面對那些好學校的好學生們,也不自覺有一點自卑。
似乎這個年紀的學生,對很多事都特別敏感,成年人覺得沒什么大不了的事,在他們眼里就是天大的事。
十三中的學生在一中的學生面前沒什么底氣,也很尋常。
賈君浩到仿佛對眼前這一幕很感興趣,覺得新奇。
他小時候沒受過正常的學校教育,以前到是因為任務需要,拿過燕州大學的數學和法學雙學位。
但對高中生活,他是全無概念。
他接任務,也不可能接關于這些小孩子們的活。
很快,班里學生們就按照小組分好了宿舍,還有各種打掃工具,排著隊開始往自己的宿舍走,賈君浩去老師宿舍的方向,和他們不是一條路。
穆青云迅速道:“別安機關,別設陷阱。”
賈君浩:“……”
穆青云不管他,很快和自己的舍友匯合,王萌萌和她一個屋。
還有兩個室友就不大熟。
一個叫方茉,身量高挑苗條,穿著打扮都很精致,看著家庭條件不差,性格稍顯冷淡,說話不多,但看自己扛墩布的架勢挺大開大合,應該不難相處。
另外一個叫周元的,就有些不起眼,身體也有些圓潤,臉上長著幾顆青春痘,性格靦腆,見人就笑,不大愛說話。
王萌萌一看她們,就和穆青云咬耳朵:“還好,瞧著都很好相處。”
“我們這睡的,哪里是宿舍,分明是鬼屋吧?我姐住得那三十年前的宿舍樓也比這個強一百倍。”
穆青云幾個正自我介紹,外面就傳來凄慘的叫聲。
王萌萌四下一打量,很是有些無奈,這宿舍完全仿照當年大災難時期的庇護所設計,半地下結構,鐵皮包裹。
地面上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塵,幾乎能蓋住腳面。
墻上掛著弓箭,匕首,鐵架子上還有醫藥箱一類的東西,還有的根本不認識。
角落里堆疊了各種亂七八糟的木頭,鐵柱,還有些其它雜物,也不知是什么。
四處打量完,王萌萌喃喃:“咱們請個保潔?”
眾人:“……”
四個人對視。
穆青云把圍裙翻出來,大家一起穿上圍裙,戴上帽子和手套。
先清屋頂角落里厚厚的灰塵和蜘蛛網都掃下來,再擦一擦床鋪,柜子表層。
翻出防水布來罩著鋪蓋,干脆在水管上接了軟管,直接沖洗一遍。
掃地二十分鐘,體力增加0.03,拖地三十分鐘,體力增加0.01……
系統面板上不斷閃現各種提示,穆青云忍不住笑。
一口氣收拾了一個多小時,王萌萌吐出口氣,氣喘吁吁累成了狗,抬頭看穆青云,人家哼著小曲,面上連點疲憊都不見,只有興奮。
王萌萌:“阿青啊,還是你牛。”
穆青云把整個屋子擦得閃閃發光,發現除了窗和墻角有幾個架子以外,屋內空蕩蕩。
王萌萌也發愁:“這連個桌子,椅子都沒有?”
穆青云想了想,把角落里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翻出來擺了擺,越看越眼熟,半晌恍然,連忙把那堆凌亂的木頭分門別類放好,就開始下手收拾。
不多時,一張足夠四五個人用的方桌就出現在眼前。
穆青云又從雜物里翻出工具稍稍打磨了下,上了一層油,整張桌子就顯得線條流暢平滑,觸手油潤,天窗上透下光,竟帶著些金彩。
木工+0.001+0.001……
這桌子是榫卯結構的,穆青云只在古籍里讀到過相關手法,根本沒上過手,只能慢慢一點點照著做,完成后直接又開了一個技能,簡直十二萬分滿足。
干脆一口氣把這些雜物都給清洗干凈,擺放整齊,仔細打量,竟沒有一樣是沒用的。
桌子有了,椅子有了,還拼出來四口箱子,用來裝衣服鞋帽正好。
王萌萌、方茉、周元:“阿青,你簡直是活神仙!”
“有神仙救命,我們是不是可以早點睡覺?”
周元都忍不住松了口氣,小聲道。
這一天又是早起又是坐車,她還有點暈車,下了車就到這樣可怕的鬼屋,實在累壞了。
穆青云失笑,看著地上還剩下一堆雜物,沉吟片刻:“不對。”
王萌萌:“?”
穆青云若有所思,圍著這些雜物轉了一圈,頓時無語:“還真是名副其實的庇護所。”
老師一開始就說過,要他們打造的是安全屋。
這些分明都是以前大災變時期,人類抵抗異類侵擾的各種機關陷阱。
穆青云看了看時間,笑道:“現在應該沒事,萌萌,你們幾個先去洗漱,我把剩下的活兒收收尾。”
王萌萌也沒客氣,連忙左邊拽方茉,右邊拉周元,拿著洗漱用品出了門。
整個女生宿舍樓只有東面一個公共的大浴室,連沐浴帶洗漱,都在這一個地方。
這兩天下了雨,濕寒氣很重,宿舍樓的保暖效果還算好,可王萌萌一群小女孩平日在家嬌生慣養,此時被風一吹,一個個的瑟瑟發抖,你爭我搶地趕緊洗漱完了就趕緊跑回宿舍,往被窩里一鉆,瞬間進入夢鄉。
夜幕低垂。
宿舍樓外,十幾個演習教官和幾個老師披著厚實的沖鋒衣,立在一片荒蕪的山坡上。
李教官看了眼時間:“差不多了。”
話音未落,滿座宿舍樓忽起喧囂,煙霧彌漫中,好似有電影才會出現的各種聲光特效。
陰影里光芒閃爍,仿佛是異類在蠢蠢欲動。
隨即,不知多少學生哭嚎聲響起。
教官面上露出點隱秘的笑來。
幾個老師面面相覷,苦笑道:“第一天就這么折騰?”
“我們這些學生可都是嬌嬌兒,真讓她們受一星半點的傷,家長能把我們這些老師給撕了。”
李教官面容冷酷:“那就等他們來撕。”
整個宿舍樓頗有地動山搖。
王萌萌恍惚地從床上坐起身,滿臉迷茫:“啊?”
隔壁鬧騰得厲害,好些同學不知在叫喊什么。
方茉和周元也被驚醒,看了看時間,凌晨兩點半。
穆青云打了個呵欠,翻了下身:“不是讓你們戴眼罩,戴耳塞再睡,沒戴?”
王萌萌伸手去摸床頭的耳塞:“這不是不習慣。”
方茉見王萌萌真戴上耳塞,把腦袋往被子里一埋,蠕動了下,似乎又準備睡。
“……”
周元左看看,右看看,一時無措。
穆青云莞爾:“老師說讓我們建造庇護所,那肯定是半夜有活動。”
“昨天張老師說注意事項時便提過,早晨要晨訓,消耗體力頗大,如果晚上休息不好,最后成績肯定不佳。”
“咱們這演習結果還挺重要的,雖然高考分數才是各大學錄取的第一參考,可如果演習分數太低,至少我們同頂尖名校便已無緣。”
不光明國,整個天藍大陸境內,所有國家最頂尖的高校,都對演習分數有一定的要求。
也就說話間,方茉和周元就聽門外傳來砰地一聲響,隨即有人悶哼,還有人跌到。
穆青云比她們聽得更清楚,只聽嗖嗖一陣響,她安在門上的箭筒顯然被人觸動。
箭筒是她在雜物里找的碎片拼裝而成,里面裝著伸縮箭頭,傷不到人,不過會在人身上留下一點半個月洗不掉的痕跡。
不知道是哪個倒霉鬼中了招。
唔,她一共裝了七種機關,不知最后會被觸動幾回?
四十分鐘后。
一群巡防隊員牽著巡邏犬從四面八方幾個宿舍樓出來。
李教官看了看表,點點頭:“報數。”
“應到49人,實到……38人??”
幾個教官都愣了下。
李教官也有點懵:“打電話,趕緊把人給我叫回來。”
雖說這一次演習標準定得還算高,上面特意要求了,不允許敷衍了事的事情發生,但到底不過是一群高中的孩子,標準再高也不能真把孩子們的精神給折騰垮掉。
他們的人去玩個四十分鐘,讓小孩們見識一下也就行了。
李教官正要派人去看,就見宿舍樓里拖拖拉拉地走出來一群隊員。
人人蓬頭垢面,還有幾個衣服都碎了,和乞丐似的穿得亂七八糟。
“栽了,見鬼!”
最后出來的一個隊員捂著花了一大片的臉,呻吟道。
李教官:“噗,咳。”
其他教官也笑,連忙安慰道:“晚上只是開胃菜,咱們以后慢慢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