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榮地下街自助火鍋店解決完午飯,已經過去三十多分鐘。
剛走出榮地下街,安室奈亞美就接了一通忙碌的電話。
通話結束后,她語氣故作惋惜說道:“小島谷,你下午可能休息不了了,市役所那邊還有另一個檢查組下周三也要過來,這次來的人級別有點高,上邊讓我們好好準備,盡量不讓挑出毛病。”
“你是頭,我聽你的。”島谷川表示無所謂,畢竟吃人嘴軟,剛剛可是對方結賬的。
這一刻,島谷川有些理解前世那些小年輕為什么喜歡找少婦富婆了。
剛出社會的時候,大多數年輕人一窮二白,除了顏值和年紀外一無是處。
而趁著自己年輕抱上富婆,每日賣力的交差....
等多年后,自己有經濟有實力了,再來找年輕小姑娘....
好一個輪回!
兩人有說有笑的走到路邊停車位,安室奈亞美正站在她那輛寶馬車門外,手伸進挎包里翻找車鑰匙。
這時候路邊經過一輛警車,突然停在了他們面前。
車窗降下,一個掛著「警部補」章級的中年男人把頭探出來,朝著安室奈亞美喊話:
“亞美。”
安室奈亞美身子一僵,下意識回過頭,一向溫柔的她明顯語氣有點不太好:“你怎么會在這?”
“你旁邊這位是...?”
“我同事,跟我出來一起吃飯。你要沒事我先走了,工作忙著呢!”
中年男人似乎想說點什么,但欲言又止,遲遲不出聲。
一分鐘后。安室奈亞美朝著發愣的島谷川喊話:“上車!”
她彎腰坐進駕駛座,隨后‘砰’一聲重重帶上車門。
島谷川無奈了,朝警車里那位頭發鬢白的中年男人對視一眼,感覺有點眼熟,只能點頭示意。
隨后,他拉開副駕駛車門上車。
“這男人有點眼熟,是中午在會社大門外遇見的那個人吧?”島谷川問道。
安室奈亞美還氣鼓鼓的,沒恢復過來,聽到他問的話,語氣也不太友好:“嗯,就是他。”
“你老公?”
“....是我爸。”
安室奈亞美突然一個急剎車,然后轉過頭看島谷川的眼神像是看笨蛋。
島谷川聽到這話感到震驚,剛剛這兩人對話,可一點都看不出父女之間的相處模式。
像是知道島谷川腦子在想些什么,安室奈亞美也緩和了情緒,語氣變得溫和了:“你一定在想‘為什么這對父女見面就像老鼠躲著貓’對吧?”
“...呃。”
“島谷,你說這世上會不會有從懂事起就非常痛恨自己父親的女孩?”
“應該...沒有吧?如果有的話除非....”
島谷川忽然閉嘴了。
呃,等等,我為什么會想到鬼父....
等等!好像混進了什么了不得的東西。
好在安室奈亞美專心開著車,并沒有注意到他的古怪表情:“是啊,除非年少的時候發生家庭劇變...。小島谷,有沒有興趣聽聽姐的故事?”
島谷川點點頭,順帶把車窗升起。
“小時候,還記得我和父親的關系很好....”安室奈亞美緩緩的講述起記憶中的過往。
安室奈讀小學的時候,剛開始上下學,父親都會開車接送,大家都會投來羨慕的目光。
那時,她都會很驕傲的告訴大家,嗯,就像成龍歷險記里那個總是把龍叔掛在嘴邊的陳小玉一樣,在班上夸贊他的父親是個大英雄!經常要像個超人一樣去拯救哪些遇到困難需要幫助的人!
只是,在她過完小學最后一個生日后,往后的日子里父親變的很忙很忙,再也沒有來接送過她上下學。父親總是需要在外面工作到很晚才能回家,偶爾接到一通電話連飯都顧不上吃就離開了。
安室奈知道父親是去幫助很多困難的人,即便后來不經常在家,趕不上自己的家長代表會和生日,但只要母親溫柔的跟她說,爸爸正在外面幫助遇到危險的人,她都會理解。
再后來,母親跟說要給她生個妹妹,安室奈很高興,父親雖然總是不在家,但很快她就能擁有一個妹妹陪伴也不錯!
在母親查出身孕的那段時間,她開始計劃著以后帶妹妹去買什么好吃的,把妹妹打扮成最漂亮的公主!
可是,那段日子里,也是安室奈第一次對父親有了不滿的情緒。
那是剛升初一之時,下午放學,遇到父親回來換上便服就急匆匆出門了。安室奈去浴室洗澡,剛好電話來了,洗完澡出來,她就看見剛懷有身孕的母親一點點滿頭大汗挪著煤氣罐進屋,她連忙上前幫忙,一邊找尋著爸爸的身影,結果很失望。
當時,她第一次心里堵得慌,想著父親是看不到家里還有兩個人也需要他嗎?
這畢竟是小事,母親也沒有多做解釋,只是一邊寬慰著她,一邊摸著懷孕的肚子露出母愛的慈光。
“母親這個人就是那么溫柔賢淑,真搞不懂父親當年是什么追求到的,哼!”
安室奈亞美講到這里,突然抬頭,眼眶通紅:“直到一個爆發點,我徹底點燃了跟父親的冷戰!”
島谷川沉默,沒有說話,靜靜等待下文。
“那一個爆發的點就是母親的死!”
太陽被薄云遮擋住了,陽光失去了溫度,烏鴉的吵鬧聲在名古屋上空響起。
一輛紅色的寶馬減速停在了路邊。
車內充斥著壓抑又沉悶的氣氛。
安室奈亞美眼神也逐漸黯淡下來,眼眶發紅,咬著嘴唇默不作聲。
“那年,我上完初一第三學期的最后一堂課,便背著書包跑出學校....”她繼續了講述。
因為母親預產期臨近,最近一直都待在家里。安室奈幾乎承擔了放學買菜,回家照顧媽媽的重任。
那天也不例外,回家前去了一趟菜市場買一些新鮮食材,特意又跑了一趟超市買一盒媽媽愛吃的草莓。
興沖沖的回家,打開門,第一眼看到的卻是媽媽的尸體!
母親已經死了兩個小時,臉部蒼白,鮮血浸透了藍色的家居裙,地上是一條長長的拖痕從衛生間一直到客廳。
安室奈幾乎能夠想到她是怎么在衛生間不小心摔倒,苦苦忍著疼痛,捧著肚子艱難的拖拽著身子一路爬到客廳想打座機求救的。
然而,母親摔的太狠了,即便竭盡全力依舊沒能打出那個求救電話,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死去了。
安室奈目光呆滯,提在手里的食材袋和書包一起掉在地上!
簡直像瘋了一樣!
她放聲大哭撲在了母親冰冷的尸體上。沒有體溫,沒有呼吸,那幾個月來小心翼翼呵護的大肚子也毫無動靜。
她紅著眼,瘋了一樣的一遍又一遍喊著媽媽。可是這個平常溫柔賢惠的女人已經不會在給她任何反應,不會溫柔又寵溺的笑著摸她腦袋了,不會再一遍又一遍喊她‘亞美醬’。
安室奈擦著眼淚,用家庭座機撥打電話給了父親。
座機嘟嘟了十幾秒,才傳出父親略顯疲憊的聲音。
“爸爸,你在哪?”安室奈強忍悲痛,咬牙切齒的問道。
“亞美醬?怎么了?”電話那頭,父親聲音壓得很低,甚至還能聽見汽車按喇叭的聲響。
還不等安室奈回話,電話那頭傳來嘈雜聲,父親趕緊對她說:“爸爸現在很忙,晚上就不回家吃飯了。你今天不是放寒假了?這幾天是你媽媽預產期,伱要好好在家照顧媽媽,有急事就打電話給我....”
父親的話還沒說話,安室奈幾乎憤怒得難以抑制,打斷了他:“你為什么總是不在家!為什么!”
那一刻,她幾乎是崩潰一樣撕裂嗓子的喊出聲:“媽媽死了,已經不在了....”
“.....”下一秒,電話那邊傳來急速的剎車聲,以及有好多人的不解和詢問聲。
安室奈掛掉了電話,不想再聽這個男人的盤問。
這還是她從小到大第一次對人大發脾氣,只是沒想到怒火會發泄到從小當做英雄崇拜的父親身上。
她也無比痛恨自己為什么放學不早點回家,如果早點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如果那天不去學校,如果放學了不去超市....
她其實并不是一個愛哭的人,只是沒有好的辦法了,失去了就是失去。
后來,一群白大褂的醫生出現在家門口,他們把母親的尸體搬運到救護車上。
最終的報告是母親是昏迷后失血過多死的,還未出世的妹妹是活生生憋死的。
醫生惋惜說,如果能在剛出血就及時送來,或許還有機會救回大人或小孩。
可是當安室奈回家發現時,已經是過去兩個小時!!
她趴在急救室門外的走廊休息椅子上,哭著哭著,才聽見有人用沙啞的聲音叫自己的名字。
是那個男人趕到醫院了,他失魂落魄的接過報告單,然后在走廊跪地大哭。
安室奈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一句話也沒有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