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黑了，外頭下著傾盆的暴雨，雷聲轟嗚，將孤寂的坐落在山嶺間的別野，時不時的，照出灰暗的影。雨聲擊打在地面，嘩啦啦的聲音，沉悶又雜亂。

別墅內，只有幾間屋子亮著燈光。孫炎背靠沙發，依舊在思考著與他當前的處境相關的問題。如果不結束掉這個神龍戰爭，看上去，就沒有辦法離開這個混亂拼圖般的世界。但是要結束這場戰爭，就要幫凜殺掉其他的魔法少女，而問題是，就算殺掉了其他的魔法少女，誰又能夠保證，所謂的“神龍”，就真的會出現？

如果出現的“神龍”，真的是七龍珠里那種無條件幫人實際愿望的神龍，那還好說，如果是《fate》系列里的圣杯那種，會故意曲解勝利者的愿望的許愿機，那這樣的勝利，就沒有任何的意義。

門邊，光影閃動。

他扭頭看去，出現門口處的，是剛剛洗浴完的凜，她的身上，穿的是淺紅色的睡衣，手中居然還抱著一個毛絨絨的小熊。漂亮的雙馬尾發束在腦后搭著，腮幫子微微的微脹，似是堵氣的樣子。

“有問題嗎？”孫炎架著二郎腿，笑道，“我的r？”

考慮到自己和她現在的“主從”關系，還是不要得罪她的好。

凜往前走了兩步，忽的想起自己手上還抱著小熊，這種過于孩子氣的形象。顯然不利于她接下來要談的事，于是咚咚咚的又跑了回去，把小熊放回自己的臥室。然后才氣嘭嘭的走了回來，雙手筆直在的身邊擺動，步子邁得很大，仿佛是在表明自己的決心不容忽略。

“聽著！”站在從身的面前，遠坂凜雙手插腰，惡狠狠的瞪著孫炎，“像今天這種事。不允許再發生了……”

“我明白了，主人！”孫炎直接道。

你明白了什么？還沒能把話說完。對方就應得這么好，這讓女孩死死的瞪著他，但她或許會在許多關鍵細節上出錯，但并不是一個傻瓜。很快就明白了他的險惡用心，惡狠狠的道：“你說一下，我說的是什么事？”

孫炎右手撫胸，坐在沙發上，輕輕的彎下腰來：“我不會再以那種奇怪的姿勢抱你了，我的r！”

凜彎腰低頭，雙手死死的握成拳頭……我忍，我忍！

“我說的是，不允許不經過我的同意。自作主張的去和別的魔法少女接觸，連問都不問我一聲就要跟別的魔法少女聯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把自己的主人扔在外頭跑去救主人的的敵人。這是怎么回事？身為主人我為什么要跟著你的節奏走？”女孩怒吼。

“你的意思是，以后我還可以用那種姿勢抱你？”

女孩想起自己被他從后邊托著，簡直像是嬰兒尿尿般的姿勢，尖叫道：“那個也不允許。”

“我明白了，”孫炎道，“那個不會再發生了。”

這混蛋……根本就是故意的……

雖然至今不知道原因。但孫炎被她以魔法陣召喚過來，與她是實實在在的“主人”與“從者”的關系。再加上。在被召喚下來后不久，凜就在他身上用了第一個令咒，其內容為“不許抗拒我的命令”。其實像這種比較籠統的命令，以令咒來約束，意義不是太大，令咒用在具體的地方，比如“馬上移到我的身邊”，又或者“去死吧”，可以強制性的讓從者違背他的自身意愿，馬上行動。

但是在非具體的指示下，效果會大幅度的減弱。

“不許抗拒我的命令”這個指示，因為范圍過大，約束力其實并不太強，但是拋開“魔法少女力”不談，身為魔法學徒，遠坂凜的魔力甚至要超過許多正式的魔法師，以至于，這個籠統的指示，在孫炎身上的確是形成了強大的約束力。

而為了避開這種約束力，孫炎所能做的，便是，要么不等她的“命令”傳達下來，便直接行動，要么就是不讓她把“命令”說得太過詳細，好讓自己有鉆空子的余地。就比如“今天這種事，不允許再發生”，只要不讓她具體說出是今天的哪件事，孫炎就可以移花接木，以另一種角度進行解讀。

“聽著……”凜用手指著他，快速的在腦海里，構思約束他的“話語”。

孫炎心知糟糕，雖然擁有“在關鍵地方出錯”的萌屬性，作為魔法少女似乎也不是很稱職，但遠坂凜的確是一個在各方面都稱得上天才的女孩，今天在戰斗中突發奇想，成功的把職階卡與萬花筒之杖結合起來，化身英靈，便是證明。一旦開始讓她組織起語言，在她言靈的制約下，自己很難再有發揮的空間。

而從另一方面來說，自己身為她的從者，擅自與其他魔法少女接觸而導致她的懷疑，這樣的懷疑若是繼續加深，不管從哪方面想，都不是一件好事。

以騎士的禮儀單膝跪倒在她的面前，將她指過來的小手，輕柔的捧在手心。

“你、你做什么？”女孩被他這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

“身為從者，我知道今天是我妄為了，”孫炎鄭重的看著面前的女孩，“但我可以向你保證，我的一切行動，都是以凜（您）的安全和勝利為首要目標，不管怎樣，我都會為你贏得這場神龍戰爭，這正是我被我你召喚到此的意義，為此，我們首先要做的，就是弄清這場神龍戰爭背后的真相，以此弄清，它是否真的有讓我們去追求勝利的資格？我想，你也不會喜歡，我們辛辛苦苦的殺掉其它魔法少女，所得到的，不過是背地里某個邪惡神靈無聊的嘲弄，不是么？”

一只手被他握著，女孩扭過臉，咬了咬牙，略有些臉紅：“我當然知道這點，但我要說的不是這個，而是你，根本就沒有過問過我，擅自決定跟別的魔法少女合作，擅自拋下我。就像你沖到暴風雨中去救人……我又不會阻止你，但你事先問一下會死啊？而且那個佐倉杏子，為什么我就應該相信她？僅僅因為你的一句話，我就要把我的背后交給一個我根本不認識的人，就算你讓我相信你，但是你……難道不需要解釋一下嗎？”

“這是我的錯，”孫炎低聲道，“我認為我們可以相信佐倉杏子，如果說神龍戰爭的目的，是‘實現愿望’，那佐倉杏子已經實現了她的愿望，其他的魔法少女我不太了解，但是已經實現了愿望的她，對神龍戰爭的最后勝利，不會再有任何興趣，從這一點來說，只要我們不把她當成敵人，她也就不會把我們當成敵人，所以我認為，她是我們可以合作的對象。”

女孩想了想：“好像你那個時候是說過，她和別的魔法少女不一樣，別的魔法少女，是為了實現心愿才成為魔法少女的，她卻是因為，實現了愿望，所以才變成魔法少女……這是怎么回事？”

孫炎道：“據我所知，在她的世界里，一種高居于人類之上的宇宙生靈，能夠幫助女孩實現愿望，條件就是，實現了愿望的少女，將會成為那個世界的‘魔法少女’。佐倉杏子的父親，是一個牧師，每天在教堂里，辛辛苦苦的講經傳道，但是來傾聽他的人，卻是越來越少。小時候的佐倉杏子，因為深受她的父親，感受到父親每天的苦惱，于是向那高居于人類之上的生靈許下了愿望，想要讓更多、更多的人來傾聽她父親的聲音……”

“她的愿望實現了？”

“嗯，她的愿望實現了，”孫炎說道，“她變成了魔法少女，與此同時，在她的愿望影響下，越來越多的人走進她父親的教堂，傾聽她父親的講道。”

“聽起來……也不錯嘛……”

“是的，直到有一天，魔女闖入了教堂，為了保護家人而與魔女戰斗的她，在殺掉魔女后沒來得及解除變身，被她父親看到。在父親的逼問下，她說出來真相，她以為父親能夠理解。但是知道，信徒的增長不是因為對上帝的信仰，而是因為魔法后，她的父親怒斥她是魔鬼的信徒，并拉著她的母親和她的妹妹，跟著他一起自殺了。”

凜：“……”

孫炎道：“雖然發誓，從此以后只為自己做事，但實際上，卻又沒有辦法放著別人不管。因為有過這樣的經歷，想來，她應該不會再去相信所謂的‘實現愿望’這樣的事，從這一點來說，我覺得她是可以信任的。”

風聲，雨聲，依舊在別墅的外頭拍打著窗戶，一道閃電劃過，連著那些黑暗的地方也一同照得光亮，緊接著，閃電消失，明明只是一道來而復往的電光，卻仿佛將別墅里原來的微弱光明也帶去了許多，讓這里也顯得灰暗了起來。

凜收回手，往外走去。走到門口，雙手抱在胸口，有些氣惱的樣子：“我、我也沒說不可以跟她合作，就是、就是至少問一問我。”

孫炎笑道：“我知道了，凜。”

雙手甩在臀后，凜氣鼓鼓的往自己的臥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