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莫爸一身濕回到家時，還帶著四個小尾巴。

史家長輩們不是頭一次見毛豆和黑煤球母子仨，大家算是老熟人，初到陌生環境的四只拘謹不安了沒一會兒，就撒丫子四處亂竄熟悉新家了。

毛豆、大毛毛和小毛毛可以說是從小帶到大的，雖然調皮了點兒，可卻十分懂事，在家的時候就學會了去衛生間上廁所。如今到了新家，被莫媽耐心地教了幾次就懂了。黑煤球算是半路出家，可它特別聰明，有些事兒不用人教它就知道該怎么做，模仿能力特別強。大毛毛和小毛毛這么乖，除了繼承黑煤球優良的基因外，跟它的身體力行和嚴厲管教也脫不開關系。

家里一下子多了四只鬧騰的萌物，感覺更熱鬧了。就連一個星期沒出門，宅得都要發霉抑郁的莫末，臉上都露出了歡快的笑容。

“怎么樣？爸爸怎么說？”莫末見史逸辰進屋，立刻急切地問道。她怕爸爸因為這樣那樣的顧慮不愿意去武館，當晚就迫不及待地跟史逸辰說了，讓他去幫忙勸勸。

“說定了，明天上崗。”史逸辰一臉嘚瑟。

“真的？爸爸真答應了？”

“那當然，有我出馬，哪還有搞不定的事兒？！”

“(ˉ▽￣～)切”莫末送給他個大白眼，不過聽說爸爸同意了，她心情好，就不跟這個厚臉皮的一般見識了。“對了，天氣預報說明天沒雨，我能出門嗎？”

“可以啊，奶奶又不讓你出門了？”

“不是。”莫末連連擺手。“不是聽媽媽他們說最近流感大爆發嗎？我怕隨便出門會傷害到咱家寶寶。”

“沒事兒，只要不到病人多的地方就行。你在家里也悶了一個星期了，下樓去小區里走走散散心，不過最好不要到診所去。”

看史逸辰這態度，難道是她想多了，流感只是普通的流感，跟往常沒什么兩樣？可再想想白霧。莫末還是有些不放心。試探著問道：“真的沒關系嗎？沒有病毒什么的？”

“是不是又偷偷看《行尸走肉》了？”史逸辰好笑地伸手輕點了下她的額頭，安撫道：“那些都是編劇天馬行空的想象，沒一點兒科學依據。別胡思亂想。該怎么著怎么著，放寬心……”

聽他這么一說，莫末也覺得自己最近有點兒疑神疑鬼，竟然能從流感聯想到喪尸什么的。果然是太閑了吧？于是，第二天吃了早餐。她就牽著毛豆出門去遛彎兒了。

小區綠化做得不怎么樣，排水卻是相當專業。下了一個星期大雨，路上竟然沒有多少積水。當然，也可能與小區所處的地勢比較高有很大關系。可不管是什么原因。小區排水好總是讓人心情舒暢的。

雨后天晴，溫度并沒有跟著回升，陽光照在身上都沒有多少溫暖的感覺。好在莫末在奶奶和媽媽的念叨下臨出門前穿上了棉服外套。此時倒不是很冷。

毛豆走在前面，搖著尾巴這聞聞那嗅嗅。看上去十分興奮。莫末則牽著繩跟在它后面，這瞅瞅那看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一場秋雨過后，小區里的樹木花草似乎完全沒感受到冷空氣的肆虐，長勢反而更旺盛了。特別是小塊兒小塊兒的草坪，看上去又稠又密又長，似乎比之前高了不少。最讓莫末驚異的是，往常干凈整潔的石子路上，相隔的小縫隙里竟然冒出了濃濃的綠意！

這家伙也忒夸張了吧？連水泥石子兒都擋不住它們了嗎？

“莫末，看啥呢？”

莫末聞聲，抬起頭來笑著答道：“楊姐早啊，我發現路上冒出來不少野草，正驚奇呢”

“你才發現啊，不會是下雨天一直待家里沒出門吧？”

“哈哈，還真讓你給說中了，我在家宅了一個星期……”

跟莫末聊天的這位是武館一個挺調皮的男孩兒的母親，她看著也不過四十出頭，不過很早就不工作了，專職做家庭主婦，全心全意照顧兒子，經常在男孩兒練武的時候呆在一邊看著。不過十三、四歲的孩子正是叛逆的時候，覺得被媽媽跟很丟臉，這位楊姐去了幾次就不敢再跟過去了，生怕跟本就關系不復以前親密的兒子再鬧僵了。

“我估摸著跟靈霧有關系，你看靈霧出現后，花草樹木都長得這么好，肯定對人的身體也有好處。我兒子以前一有流感一換季就要病一場，你猜怎么著，今年竟然健健康康的，都沒咳嗽一聲！”楊姐像個虔誠的教徒，說起“靈霧”的話題，精神總是特別亢奮，連平時看著略有些蒼白憔悴的面容，都顯現出些許不太正常的紅暈。

“是吧，我也這么覺得，我們全家人都覺得靈霧特別好。”莫末剛剛沒有防備，跟楊姐距離太近，看著楊姐狂熱到有些讓人害怕的表情，莫末怕哪句話沒說好會惹到她，要是她突然發難，自己連個閃避的空間都沒有。莫末為了孩子，也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當即就選擇了識時務者為俊杰，連忙附和。

“這就對了，神懷著好心恩賜，咱們凡人就應該感恩，你說是不是？”

“對對，楊姐您說得太對了！”

好不容易告別楊姐，莫末抹了抹頭上的冷汗，心里暗暗嘆氣。

這位楊姐也是個可憐人，年輕漂亮的時候跟一貧如洗的丈夫吃苦，等丈夫發達了，她也被艱辛的生活磨得憔悴又蒼老。丈夫有了錢，開始換房子換車子，可沒想到后來連老婆都要換。作為糟糠之妻，得到了兒子的撫養權和一筆錢后被趕出豪宅，就這別人還夸她前夫仁義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得打擊太大患上了心理疾病，楊姐離婚后就有些神神叨叨的，特別的迷信。可說她虔誠吧，她基督教、佛教、道教什么都信，甚至連偏門兒的印度教都有所涉獵。聽她兒子的同學說，她家主臥供奉著各種神像，屋里煙熏火燎的，特別嚇人。

所以見楊姐對“靈霧”這么狂熱癡迷，莫末并不覺得很奇怪。

莫末一邊走還一邊暗想著，楊姐因為那些沉重苦難的經歷，才變成了如今的樣子，一般人應該不會這樣吧？畢竟，不管怎么說，如今都是個講究科學的社會！

石子路上的野草和楊姐的神神叨叨破壞了莫末一早的好心情，她略帶著毛豆在小廣場轉悠了一圈兒，就慢悠悠踱回家了。

只是，這一天注定不會平靜。

“臥槽！”

莫末半躺在沙發上看著電視刷圍脖的時候，被迅速飆升到熱門榜頭條的話題吸引了注意力，點進去一看，頓時被嚇得坐直了身子。

這個話題樓簡直可以稱作是恐怖圖片集合！

[我覺得這張圖片應該命名為“瘋狂的苔蘚”，馬丹，每天晚上放學回家都要被嚇哭，老子不要住鬼樓啊啊啊！]配圖是一棟老舊的大概有七八層高的社區樓，可囂張的苔蘚竟然遍布整個樓棟！

[誰能慘過我們？(_<)]配圖有兩張，一張是一幢爬藤稠密到看不見一點兒磚瓦的疑似屋舍，一張是地上和墻上爬滿雜草和苔蘚的室內圖。

[哈哈，媽媽再也不用花錢去菜市場買蘑菇啦\(o)/]配圖是墻角長著一片白色小傘蓋的室內圖。

[我覺得快要窒息了……]配圖是在沙發上安然入睡的……蛇！

[呵呵，你們家好歹還能住！]配圖是一片汪洋的室內。

莫末看著一張張圖片，整個人都驚呆了。她這兩天一直在打聽流感的消息，關注有關流感的新聞，另外還要操心好友何慧的終身大事，就沒太留心其他的。沒想到，不過短短幾天的時間，竟然發生了這么多聳人聽聞的事！

想到好友獨自一人在老舊的教工宿舍住，前兩天她說屋里返潮自己卻沒當回事兒，莫末趕緊撥通了她的電話。

“……真的，沒事兒的，就是整棟樓外墻上長了不少苔蘚，屋里還好，沒長蘑菇，真的！”電話那頭的何慧好像遲疑了一下，才有些羞澀地說：“我不是一個人，嚴斌他，他過來陪我了。”

“哈？”莫末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心里一時間又是欣慰又是惱火，矛盾極了。見到好友跟嚴斌進展迅速，她當然開心了，可想到那家伙竟然趁人之危，心里又惱怒得很，恨不得派史逸辰過去好好揍那混蛋一頓！

莫末是個挺傳統的女孩兒，生怕好友吃虧，顧不得管什么苔蘚的，當即就追問道：“嚴斌說什么時候去你家提親了嗎？”

“其實我們今天一早就過去了，我怕你擔心就沒提前說。”何慧的語氣很是消沉低落，“我……大姨和大姨夫主動開口要了十萬彩禮，說三金什么的就不用了，各種禮節也省了，給十萬塊就行。村里家家戶戶都要被野草埋了，聽說現在可以一成首付在縣城買房，有了那十萬塊，他們可以直接搬走……大姨飯都沒留，說急著要去辦交房手續，怕被人搶了先。我，我們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