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知道造物主這個貨大概率也擁有一份神奇的來歷,但在聽到對方那句“請看VCR”時,墨菲還是沒繃住。
他停下了離開的腳步回頭看向造物引擎控制臺的光學投影,在那上面有如電視干擾一樣的雪花,便有清晰的畫面從其中亮起,還有畫外音慢慢傳來。
造物主留給墨菲的故事描述已經開始了。
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只聽聲音就知道充滿了強者應有的力量感:
“你準備怎么處理這顆星球?
它是從無數個滅亡世界的尸體上汲取精華塑造而成的‘縫合怪’,其天生就與星海法則格格不入,在宇宙層面而言,單是這種獨一無二的惡劣象征性就足以讓它被星海排斥。
就像是正常人不會喜歡尸體,更不會喜歡自己的鄰居是個科學怪人。
就像是一個不受歡迎的孤兒,它或許無辜,但在這里摧毀它才是正確的選擇。
不管是對于你,還是對于它來說。”
這個聲音不屬于造物主,更像是一個同行者在提出建議。
與他同行的人久久沒有回答,似乎是在思考,而下一瞬隨著眼前畫面的轉換,墨菲看到了一個藍色皮膚的桑海小女孩正一臉畏懼的從自己居住的綠洲窩棚中站起,在她眼前矗立著兩人。
那兩個家伙都被夸張的光圈籠罩,看不清容貌,但造物主肯定就在其中之一。
“瞧,這死亡塑造的世界已經誕生了生命,就像是一個惡棍搭起的搖籃也開始肩負自己的使命,它的過去和成因不該成為我們摧毀它的理由,既然襁褓已成,就該讓它發揮作用!
如果這些生命可以在這里誕生并活下去,那么我相信那些因為‘大滅絕’而失去故鄉的難民們一樣可以在這里重新開啟自己的文明崛起。
關于大滅絕的災禍已經結束,我總不能一直自掏腰包養著他們吧?”
說完,那家伙彎下腰,將一粒糖果遞給了眼前怯生生的原始桑海人小女孩。
后者似乎感覺到了光圈中身影的善意,咧嘴露出一個憨厚又清澈的笑容,隨后在造物主的指導下笨拙的撕開糖衣,將那甜甜的糖果放入嘴里。
光中的造物主發出笑聲,伸手在這個原始桑海人的頭頂拍了拍。
他指著遠方吹起的黃沙,對那小姑娘說:
“想要更多糖果嗎?可愛的孩子,那就等你長大之后,鼓起勇氣,去沙海里尋找吧,我會在這沙海的某個地方為你和你的文明留下補償,作為我和那群無家可歸者租用你們這個世界的報酬。
作為‘房東’的伱們,以后可要善待他們哦。”
桑海姑娘不知道眼前這個家伙在說什么,但她似乎通過特殊的力量理解了祂的意思,又轉過身將自己的窩棚退了一半,拍了拍,示意自己家還蠻大的,可以分一半給造物主。
這個憨厚單純的動作讓造物主再次笑了起來。
在他的笑聲中,畫面開始以極快的速度閃爍,直至最后一幕。
長大成人的桑海人姑娘戴著族長的威嚴頭冠,握著一把裝點著石矛的木杖,帶著一群勇敢的族人踏出綠洲,在其他人的歌聲歡送中,勇敢而堅定的向造物主當年指引的沙海方向前進。
畫面黯淡下來。
墨菲也在這一刻挑了挑眉頭。
他突然想起了之前圖特蒙斯二世為他描述的那個桑海人在黃金紀元開始前記錄的傳說故事,一名法老女王帶著最族人離開綠洲拜訪其他部落的史詩故事。
那個傳說的最后沒有描述那名法老女王有沒有抵達造物主的圣地,但從造物主留下的影像中就能判斷,那個故事確實真實發生過。
桑海人確實不是出自造物主派系中的種族,他們的誕生與造物主沒有任何關系,然而,這些沙海中的“藍精靈”卻真的有足夠的法統自稱為“造物主最喜歡的孩子”。
這項法統甚至不需要經過墨菲這個造物神選的證明。
因為那是事實!
再聯想到桑海人在過去一千六百年里經歷過的種種以及在桑海帝國建立后也一直在糾結的身份認同,墨菲頓時有種啼笑皆非,世事無常的感覺。
桑海人把自己認定為造物主的追隨者,但實際上他們在這個世界里的真實身份還要更高一些。
造物主與他們的先祖達成了“租用世界”的協議,作為這個世界誕生出的第一種土著生命,桑海人顯然有資格代表那時的世界接受這個協議。
“可惜,最初和您接觸過的那批桑海人已經滅絕了,現在存在的桑海帝國是精靈們用基因科技調整過的血統。”
墨菲站在那安靜的造物引擎控制臺前,他低聲說:
“精靈們對他們做的事在伊甸區存在的最后一百年里,已經稱不上邪惡,您所帶來的那些‘造物之子’們濫用您的技術,他們塑造了豺狼人又不愿意給它們應有的尊重,他們研究混沌最終越過禁忌引來了入侵。
黃金紀元因此結束,世界藍圖因此崩潰,整個欣欣向榮的星球又在一夜之間被拉回了蠻荒與愚昧中,而千年前的災難回響在今天還沒有結束,那些殘存的惡意
它在覬覦著這片飽經風霜的世界,想要奪回它被您拿走的一切。
您可以觀測未來,這是您剛才親口承認的。
那么為什么在離開之前不想辦法將一切都安排妥當呢?
您可是造物主啊,如此放任麾下肆意妄為是否有些過于短視了?”
控制臺一片沉默。
這臺機器在假裝自己無法聯系到造物主,但墨菲知道這都是假象,那個家伙都可以窺視自己的舉動并且在物品說明上進行實時修改。
祂在看著這里!
祂聽到了自己的詢問,只是不愿意回答。
“別裝傻了,閣下!我只是需要一個答案,如果您打算繼續讓我幫您收拾這些爛攤子的話,就請給我一個答案。”
墨菲有些憤怒的質問道:
“為什么在設計好一切,剛剛開了個完美的頭之后就突然丟下一切玩起了消失?把本該由您親自主導的世界改造、生命播種和文明崛起交由一群五毒俱全的星海流亡者來做?
所托非人亦是識人不明!
這似乎不是應該發生在造物主身上的錯誤。”
他再次發問,不過這一次控制臺上很快給出了回答,在墨菲的注視中,一行跳動的文字在光學投影上閃爍著跳動出來:
“以我的經驗來看,我勸你別對一個第一次當‘造物主’的家伙抱有多么大的信心,墨菲小朋友,任何凡事的第一次不管你準備多充分,在執行過程里總會有意外頻發,要么是進不去正確的軌道,要么是沒辦法讓應有的成果噴薄而出。
相比于其他人第一次‘創世紀’時搞出的各種離譜狀況,你口中的‘造物主’已經做的相當不錯了。
最少在祂意識到祂犯下了錯誤之后能及時抽身,而不是任由自己的心智推動著亂搞,最終將這個剛剛誕生的宇宙推動著進入毀滅的結局中。
哦,對了。
我不是數據刪除那么弱氣的家伙,我可厲害啦!
我現在只是幫那家伙值班的倒霉蛋,他最近被調動去另一個項目啦,本來我不該回應你的一系列詢問,但考慮到我這會實在閑的蛋疼而你的態度很有趣,所以就和你多聊幾句。
你最好不要不識抬舉的激怒我,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現在,問吧,本大人給你一個向神發問的機會。”
在讀完這句話后,墨菲的腦子里頓時浮想聯翩,他隨后調出造物主操縱臺的輸入設備,謹慎的打下問題說:
“那么我該如何稱呼您呢?”
“你不能知道我的名字,一旦你知道了,那么你現在面臨的問題可就要嚴重百倍以上啦。”
那家伙回答道:
“數據刪除不愿意摧毀你們那顆帶著數量恐怖的信息干擾的星球,為了讓它能正常的繁育發展,便向一個討厭的家伙請教了該如何為這顆星球塑造一個獨特的外部環境。
說簡單點,一個模擬宇宙或者一個口袋宇宙。
但那家伙是第一次干這種事。
他相當文青的沒有把終末之星附帶的各種奇特的信息干擾清理干凈,導致那些被帶入其中的惡意和負面能量在快速的熵增中被賦予了夸張的象征性。
而等到他忙完手頭的活再過來看的時候,亞空間就已經在這個宇宙中誕生并擴散開成為了宇宙法則的一部分。
他可以格式化掉整個宇宙,讓一切都回歸到初始狀態。
但他最終沒那么做,而是采取了我的建議,留下了一個后備方案然后任由這個混沌體系繼續發展。
因為生命總會找到出路。
這可不是一句簡單的雞湯。
對一個正在成長的宇宙施加過多的干預,只會讓事情的走向越來越抽象且越來越危險。”
“所以,我就是那個‘后備方案’”
墨菲打字問道:
“而且您現在站在‘魚缸’之外與我對話?”
“嗯,你是后備方案阿爾法,你和數據刪除之間的關系還是挺復雜的,我就不多做描述了,至于你的第二個問題有點傻,因為我不是魚缸外的人以俯瞰的姿態觀察你的一切行動。
雖然你所處的宇宙目前狀態微妙,但它確確實實和其他宇宙的位格相同。
換句話說,你可以把這視作一場‘平行宇宙’之間的對話。”
那家伙解釋道:
“我再回答你最后一個問題,關于數據刪除為什么不干掉原罪和其他亞空間陰影,不是祂做不到,而是沒必要。
祂已經在祂的人生里戰勝過它們了!
現在留下的這些混沌力量只是那場‘大滅絕’結束后依然不愿意安息的舊日幻影,它們自失敗和痛苦與絕望中誕生,其出現的唯一目標就是拖著你的世界和這片正在成長的星海一起踏足到‘靜默時刻’。
一切分子都不再運動,時間和空間也將失去意義,整個宇宙都不會再有新的事物和任何有趣的變化出現,萬物的未來都被確認到無趣的發展中,隨后在某個奇點到來后,寰宇萬事都會迎來徹底的停滯。
再無喜怒哀樂,再無悲傷滿足,再無幸福,再無不幸。
宇宙有很多種毀滅的方式,而你們即將面對的是其中最可悲的那種。
也不要埋怨數據刪除把這一切爛攤子都交給你來處理,墨菲,畢竟這個世界乃至這片星海本就是祂送給你的禮物!
好了。
多的我也不能說了,免得那家伙查閱多維度通話記錄后再跑回來嗆我一頓然后被我揍一頓,我可不想被被人說欺凌弱小。
總之,得知了前因后果,知曉了過往糾結后,就繼續完成你的工作吧,別像個自怨自艾的娘炮一樣等著別人把做好的飯送到你嘴里,你想要某樣東西就得自己去拿,規矩如此。
說到這里,需要我給你傳個功什么的嗎?
也算是一份‘見面禮’。”
“啊?還能這樣?”
墨菲立刻驚喜的問道:
“我該怎么做?”
“站在那!站好了,頭伸過來,我給你加個BUFF。”
那家伙彈出文字說:
“3、2、1走你!”
“轟”
從無形之處迸濺的火花匯聚成一道閃電劈在了墨菲腦門上,一下子把他雷的外酥里嫩,眼冒金星,張開嘴就噴出了黑煙,隨后就看到眼前操縱臺上跳出相當惡劣的回復:
“年輕人年紀輕輕的怎么就一天到晚凈想好事,不想努力了是吧?來來來,讓叔叔我給你一電炮讓你清醒一下。”
說完之后,眼前的操縱臺就沉寂下來。
代表著對方斷線。
墨菲拿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臉頰,他面無表情的走出主控室,心里大罵著數據刪除和祂的小伙伴們都是一群真正的神經病!
然而,在他離開這地下結構前往地表準備參與到作戰時,墨菲在自己的天賦列表里居然真的發現了被“祝福”的痕跡。
原本的“高級亞空間抗性”和“高級亞空間感知”已經被替換成了“混沌免疫”和“真理追獵”這兩個聽起來很牛逼的玩意,前者的含義不必多說,后者會讓墨菲能以最敏銳的方式捕捉到最細微的混沌氣息。
這讓他不得不收回剛才心中對于那位“神經病值班大佬”的誹謗,雖然表現形式確實很惡劣,但對方是真的給了“見面禮”。
自己再小心眼的糾纏下去似乎就不太體面了嗷。
帶著小賺一筆的心情,墨菲張開雙翼飛出了造物引擎的地下結構。
在出現于起源圣城地表的瞬間,屬于他的戰帥武裝便被空投了下來,黑色的裝甲罐帶著呼嘯著劃過喧囂的蒼穹,又如流星一樣精準砸在了墨菲身前的廢墟中。
他快步上前踩住裝甲踏板,讓戰帥武裝覆蓋加持,又活動著手臂從裝甲保存罐中取出一把按照造物主軍用規格制作的巨大鏈鋸劍,隨后又呼喚獵手浮游炮組件加入戰場完成最后組裝。
墨菲將視角轉換到高空之上的靈鷲雷弗諾那里。
通過俯瞰視角他清晰看到了起源圣城外圍正在武裝飛艇的轟炸中急速推進的玩家大軍,二十五臺武裝飛艇在前方不斷投下燃燒彈讓地面被火光引燃,而墨菲的玩家們與悍勇的桑海人就緊隨著烈火向前。
冥府軍的陣列正在被燃燒之火穿鑿,亡者們對此沒有太好的辦法。
以往它們的防空都依托于太陽船進行,但眼下太陽船也在敵方那邊,憤怒的冥府法老們只能呼喚更多的亡骨鳥與骨鷲騎兵升空迎敵,然而如今的武裝飛艇再不是那副連主炮都沒裝的可憐狀態了。
面對冥府空軍的來襲,武裝飛艇前方和側翼的防空火力也迅猛開火,讓亡靈空軍根本無法近身。
“我將繼續引導轟炸!”
指揮著武裝飛艇在空中向前的豆漿白倒在玩家的通訊頻道里大喊道:
“向火焰燃起的方向前進,兄弟姐妹們,這群不愿安息的亡靈絕非異邦英靈的對手!”
激昂的話音剛落,一道炙熱的太陽轟炸就從高空砸下。
如射入沙海的光刀,在持續數秒的移動轟擊中,將玩家大軍和桑海軍團前方的冥府軍陣線撕開了一個無法聚合的裂口。
而在那裂口正面,在被巨神兵摧毀的巨墻塌陷處,被重啟的動力甲重回戰場,在胡夫的帶領下奪回了塌陷之地兩側的高墻又開始在地面組建防線,要阻止冥府軍源源不斷的進入起源圣地。
另一隊皇家機械師也完成了他們的任務,守衛者高墻的防御系統重新上線,那些架設在巨墻周圍的熱熔炮和戒衛炮開始向靠近圣城的亡者噴吐出致命火力。
后方的巨神兵依然在進攻造物引擎主體上方的防護結構,在引擎衛士們的牽制下,巨型機械的重拳已經狂暴掀開了城中地面,將那造物主遺留之物的銀灰色主體結構暴露在了陽光之下,重拳轟擊讓其外殼都出現了扭曲和碎裂。
引擎衛士的數量從160下降到了不足60臺,而它們換取戰果摧毀掉了烈陽巨神兵體表三分之一的圣骸節點,讓這巨型構造體的破壞行動都變得不再連續。
但不遠處有光自天穹落下,就如烈陽當空的匯聚。
隨著悠長宏大的蟲鳴,被墨菲放逐到星界的伯狄諾斯也在那光中重回此地。
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
在他身后的天穹中出現了讓玩家們非常熟悉的位面裂縫,在如玻璃破碎的古怪聲響里,星界的裂口被強行打開,一頭璀璨如陽光鑄就的巨型金色圣甲蟲便進入了物質世界里。
太陽蟲帕羅姆也來了。
很好,該于今日死去的家伙都到齊了!
墨菲提著武器操縱著動力甲便朝著那方向奔跑過去,這場叛變,是時候落下帷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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