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夫

第四百二十九章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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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陳朝說話之后,再沒有動作,南山彌勒這才嘆了口氣,“看來就真的只能麻煩徐道友了。”

徐白沉聲道:“南山彌勒,你就不怕徐某之后一生,都和你不死不休?”

這話儼然已經不僅是威脅了。

南山彌勒微笑道:“當然怕,所以以后貧僧只怕要對徐道友敬而遠之了。”

徐白臉色陰沉得不像話。

只是在此刻,他心中忽然有一道聲音響起,“道友還看不明白?你我相爭,即便你能勝出,最后也必然受傷,到時候他殺了你們夫婦,哪里還有什么今日之后的事情。”

徐白一怔,隨即同樣以心聲詢問道:“那依著道友之見,應當如何,徐某實在不愿意和道友為敵。”

本就是陳朝最先開口,他雖然年輕,但在這些事情上,倒是比性子直來直去的徐白要懂得更多,早就有應對之法的陳朝輕聲道:“道友和我假意一戰,我找尋機會去殺了他便是,到時候不是道友出手,他自然也不會對尊夫人做些什么。”

即便如此,徐白還是擔憂道:“我夫人是否有危險?這禿驢向來狠辣,說不定到時候便魚死網破。”

陳朝無奈嘆氣道:“道友,在我死之前,他不會對尊夫人出手的,他若是出手,那最后局面豈不是變成我二人圍殺他了?”

對于徐白這個人,陳朝一時間還真找不出什么話來說。

徐白恍然大悟,“如此便依道友的,只是萬望道友小心,勿要傷了我夫人,不然徐某也定然和道友不死不休。”

陳朝這一下更無奈了,天底下哪里有人在這個時候還對自己盟友放狠話的。

其實陳朝對如今局面不是太擔心,他若是想走,一個徐白是留不住他的,至于南山彌勒,還根本沒被他放在眼里,甚至搏一搏,他甚至能將徐白斬殺之后,還留有余力斬殺那位南山彌勒,只是從之前看來,徐白夫婦并非像南山彌勒這樣的惡人,陳朝不愿意出手而已。

眼見徐白許久沒有開口,只當他是在考慮的南山彌勒伸手掐住姜英脖頸,冷聲道:“徐白,再不出手,你們夫婦便去黃泉相會吧!”

徐白眼見于此,轉身看向陳朝,輕聲道:“得罪了。”

話音落下之時,背后飛劍也在剎那間出鞘,只是這一次徐白沒有選擇御使飛劍,而是握劍之后,便朝著陳朝大踏步走來。

南山彌勒對于如今局面,倒也不覺得奇怪,徐白劍道境界在黃龍州的確排得上號,面對一個年輕武夫,他不認為陳朝有什么機會。

陳朝也在剎那間拔刀,握住斷刀之后,迎上這位彼岸劍修。

“徐道友,最開始出劍,莫要留力,免得被這禿驢看出破綻。”

害怕眼前這位劍修出差錯,陳朝不得不再次以心聲提醒。

徐白以一個只能陳朝看到角度微微點頭,手中飛劍劍氣暴漲,第一劍遞出之時,滿地的枯葉都直接被劍氣震起。

頗有一番氣象。

陳朝也不得不贊嘆這位劍修的劍道造詣,還真是不低。

不過同時他便期待起謝南渡往后境界不低之后,該是何等光景。

陳朝抬刀相迎,同樣沒有留手,只是即便如此,也只是展露了苦海境的境界實力。

南山彌勒在遠處瞇眼,譏笑道:“果然是個苦海武夫。”

徐白的劍道沒有名師相教,一身劍術除去機緣巧合得來的幾本劍譜之外,便是自己鉆研而得,加上身為散修,時時刻刻和妖物以及別的修士相爭,殺伐之氣十足,竟然沒有半點花架子。

他一劍刺出,陳朝以斷刀相擋之后,順勢下撩,與此同時,劍氣在下撩之時一陣陣涌出,最后更是帶出一道璀璨劍芒,直接劃破陳朝黑衫。

陳朝苦笑不已,讓這位劍修全力出手,但自己可沒說讓對方真存著要殺自己的心啊。

這位劍修,太實誠了些。

陳朝腳尖一點,避過這殺力十足的一劍,同時一刀朝著徐白的腦袋斬去,徐白收劍回擋,刀劍相交,徐白的飛劍,竟然在此刻崩開一個口子。

看起來眼前這位劍修的飛劍,當真不是什么好貨色。

之后兩人在破廟前交手,至少在南山彌勒看來,都是傾盡全力,而陳朝也正好好似力有不逮,險象環生。

南山彌勒瞇著眼,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如他所想那般,等到之后徐白力竭,他便乘機出手,至少也能重傷這位彼岸劍修,甚至南山彌勒還想著最后徐白取勝,他以姜英的性命要挾,對方說不定會自己自殺在他面前。

短暫時間之后,兩人已經交手數十回合。

陳朝忽然大聲道:“大師,我愿意交出鹿角,求大師放我一條生路。”

與此同時,陳朝丟出懷里雪白鹿角,讓南山彌勒一時間分心,看向那半空中的雪白鹿角。

而陳朝這邊,徐白會意一劍遞出,這一劍看著氣勢磅礴,但實際上聲勢大雨點小,而且還有借勢將陳朝逼向南山彌勒的意思。

陳朝借著劍勢朝著南山彌勒而去,丟出手中斷刀。

南山彌勒本就分心,此刻驟然看到一抹刀光出現在眼前,連忙出手阻擋,但當他打飛那柄斷刀的時候,陳朝身影已經到了他眼前。

陳朝一拳重重砸出,直接將眼前的南山彌勒砸退數丈,這一下,他和姜英之間已經有了數丈距離。

徐白見狀,立馬松開手中飛劍,飛劍直接掠過,直刺南山彌勒。

南山彌勒臉色大變,祭出一串佛珠,堪堪攔下這柄飛劍。

但下一刻,陳朝已經到了他身前,手中正好接住斷刀,看著南山彌勒,陳朝微笑道:“大師,上路了。”

手起刀落。

一顆圓滾滾的人頭滾落,一路朝著前面斜坡滾去。

這位殺人無數,心狠手辣的南山彌勒只怕自己也沒想到,自己的一生會以這種方式結束。

陳朝一腳踢飛南山彌勒尸身,這種人,就該死無葬身之地。

轉身的時候,徐白和姜英已經并肩而立。

姜英手中,正好拿著那對雪白鹿角。

陳朝沒有說話。

徐白已經召回飛劍,拱手道:“多謝道友。”

陳朝點點頭,然后伸出手。

姜英卻不為所動。

徐白皺眉道:“英兒,將鹿角給這位道友。”

姜英沉默片刻,眼神復雜,“夫君,你看看你的飛劍,你難道不該有柄更好的飛劍嗎?”

徐白聞言低頭一看,手中飛劍已經有了數道缺口,這柄飛劍便已經算是廢了。

之后徐白難免要尋一柄新飛劍。

但他仍舊搖頭道:“若不是這位道友相幫,你我二人只怕今日便要死去,這鹿角理應是這位道友的,我們怎能做這種事情?”

“夫君,我知道你不想做惡人,但飛劍乃是劍修的立身之本,這個惡人,我來做如何?”

姜英看著眼前的陳朝,直白道:“多謝道友兩次相救,但是這鹿角,可否割愛?”

說是割愛,但是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我們兩人愿意拿出所有東西來換這鹿角。”

陳朝臉色晦暗,眼睛深處有一抹血色,但他還是看向徐白,問道:“道友是什么意思?”

眼前徐白雖然是一位彼岸劍修,但不見得真的殺不了,至于姜英,已經重傷,根本沒有任何戰力。

陳朝瞇眼,已經有了些殺機。

徐白沒有什么猶豫,而是看向姜英,沉聲道:“英兒,為夫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人生在世,若是一切都不擇手段,便不配稱為人了。”

姜英抬起頭看向自己夫君,有些不愿意。

她微微搖頭,脖頸處的血痕此刻還清晰可見。

徐白也看到了,眼里有些心疼,但還是再次說道:“這位道友兩次相幫,我們以此對他,良心難安,即便是拿此物換到一柄飛劍,我此生只怕劍道也再無進展。”

“這種事情,不能做。”

姜英一怔,隨即認命般嘆了口氣。

她很少看到自己夫君如此認真,片刻后,她丟出鹿角,向陳朝致歉道:“道友,是姜英有錯,對不住道友了。”

陳朝接過鹿角,還沒說話,徐白便再次致歉道:“道友,徐某對不住道友,實在汗顏,若是道友之后有難處找到徐某,徐某上刀山下火海,絕不相辭!”

陳朝搖搖頭,“你是個好人,你這位夫人,也算不上壞人,無非是太在意道友了。”

徐白滿臉愧疚,就要將之前獲得的妖珠一并拿給陳朝。

陳朝搖搖頭,輕聲道:“道友自己留著便是了。”

然后他轉身離開。

姜英站在原地,不多時,竟然低聲哭了起來。

“夫君,英兒錯了。”

姜英淚流滿面,傷心不已。

徐白嘆了口氣,摟住自己夫人的肩膀,輕聲道:“為夫又豈不知你是為了為夫,若不是如此,你何苦做個惡人?”

姜英抬起頭,小心問道:“那夫君會討厭英兒嗎?”

徐白搖頭笑道:“即便于世人而言你是個惡人,但對于為夫來說,你心心念念都是為夫,為夫又怎么會討厭你?”

“只是有些事情,比飛劍還重,比生命還重,哪里是說因為做了有好處便要去做的,以后莫要如此了,為夫就算一輩子看不到忘憂境的門檻,也要做個清清白白的人,同樣也希望你也是個清清白白的人。”

姜英點點頭,倚靠在自己夫君懷里。

徐白輕聲道:“尤其是如今這般,若是我們當真這么做了,對那位道友來說,又該如何自處?做個好人沒有好報,那世上不會再有人做好人了。”

走在山林里的陳朝忽然停下,驟然彎腰,然后一口鮮血從嘴里直接噴了出來。

之后他才緩緩直起腰,臉色晦暗。

之前姜英那般做的時候,他便幾乎要壓住不住心底的心魔了。

若是最后徐白也如此,他只怕當場便會心魔深種。

好在最后徐白的選擇,才讓陳朝沒有萬劫不復。

抬起頭的陳朝擦干嘴角鮮血,自嘲道:“差點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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