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郁希夷劍斬扶云大妖的時候,一支十萬人的大梁邊軍士卒,此刻已經到了孤風口城下。
在邊軍折損大半,各處關隘充斥著州軍的北境,這支邊軍士卒,戰力已經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更何況他們身上,每一個人都披著工部為他們打造的龍血甲,更是再一次將他們的戰力放大。
看著這座曾經屬于大梁,如今卻已經落入妖族之手的隘口,為首的將軍只是扯下自己身上的白色袍子,吐出一個字,“殺!”
就此開始,士卒們開始攻城。
單論戰力,妖族士卒肯定比大梁士卒要強大太多,但要說到戰斗方面的準備和意志,妖族不如大梁太多了。
就說攻城一事,妖族多少年了,都是同樣的路子,那法子本身極差,之所以妖族能這么用,完全是因為他們的人數眾多,強者也多,所以才能這樣肆無忌憚的攻城。
但在那些熟讀兵書的將軍們看來,那絕對是下策。
如今這支大梁步卒攻城,則是展現了最為一流的攻城手段,很快便有不少士卒摸上了城頭。
當他們出現在城頭的時候,留守的妖族士卒一下子便失神了,大批妖族在孤星關前,為得是從那里打開缺口,然后夾擊將軍府,因此在孤風口留下的士卒并不算多。
更何況,他們也不認為大梁還有什么兵力可以用來攻打孤風口。
所以此刻妖族的士卒在看到這些身上甲胄和尋常大梁士卒不同的這些人之后,最開始是失神,但很快他們便傳出訊息,朝著這幫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出現的士卒襲殺過去。
一場雙方的大戰,在這里很快展開。
但對面的妖族士卒很快就發現,這批大梁士卒居然戰力要比他們之前遇到的那些要強大不止一倍,他們身上的甲胄,甚至都砍不透。
一個邊軍士卒一刀砍翻一個妖族士卒之后,瞄準某處,冷聲道:“趕緊開辟道路,放大軍入城!”
剩下那些士卒都重重點頭,于是這一支大概只有百人的士卒,開始從城頭往城下殺去,一路上,竟然有些所謂的人擋殺人,神擋殺神的氣勢。
一位妖將看出他們的想法,大聲喝道:“阻止他們,他們想要打開城門!”
但他很快便被一位邊軍校尉盯上,那位校尉也是一位武道強者,以往論體魄肯定不是那個妖將的對手,但如今他身著龍血甲,便沒有絲毫的害怕之心,直接便朝著那妖將殺了過去!
妖將冷笑一聲,舉起手里的刀劈砍而下,重重砍在那邊軍校尉的胸膛,以往這一刀能夠隨意的將大梁邊軍的甲胄直接一刀破開,但此刻……卻只是在上面留下一道火花,火花散去之后,龍血甲完好如初。
當年陳朝在知曉山水宗的那座更漏山能產這龍血石之后,就敏銳地發覺到這東西以后會在戰場上大放異彩,但之后做成甲胄,運往北境,將這一切都交給謝南渡之后,其實就連陳朝都不會知曉,最后這龍血石會落在何處。
但如今這龍血甲,卻是落在了這里。
那妖將臉色難看,他哪里會想過,人族居然還會有這樣的一支軍隊。
那位校尉看著他這個模樣,不知道為何,只覺得痛快極了。
從來都是妖族壓著他們打,誰能知道,有朝一日,居然能變成他們壓著妖族打?
半炷香之后,城門被打開。
大批的大梁士卒涌入這座曾經屬于他們的關隘,和守城的妖族士卒廝殺不停,直到一個多時辰之后,廝殺聲才漸漸停下。
領頭的將軍站在城頭上,平靜地下達命令,“留一萬人在此地扼守,其余人隨我趕赴孤星關,等消滅了那邊的妖族,我們會再次返回,在這期間,孤風口死也不能丟。”
他很平靜地說著話,下達著最冷酷的命令。
一位副將抱拳道:“將軍,交給末將吧,人在城在。”
之后的半句話他沒說,但誰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不過將軍只是更冷酷地回答道:“即便人不在了,城也要在。”
副將再次抱拳,“遵命。”
將軍不再多說,只是讓人聚兵,帶著大軍朝著孤星關那邊而去。
戰事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已經每一步都沒辦法再錯,所以不怪他冷酷,只是上下所有人,都在等著這場戰事的勝利。
鏖戰這么久,死了這么多人,不僅是邊軍,整個大梁百姓,都在等著這場戰事的真正勝利。
所有人,都有責任打贏這場仗。
孤星關城頭外,一襲紅衣的馮柳飄然回到城頭。
那棵參天大樹已經消散,而那位扶云大妖的法相也在此刻開始崩碎,就如同一座正在倒塌的雄城。
馮柳看著自己的杰作,很是滿意地點頭。
他也終于吐出了那口積蓄在自己心間的悶氣。
妖族的士氣也在此刻終于崩潰,他們被打下城頭之后,再也沒能組織起下一批的攻城,而在他們身后,那支龍血軍,已經加入戰場。
常方元看著這一幕,激動異常,當即下令,“出城,將這幫妖族士卒,盡數剿滅,不要……放走一頭畜生!”
城下,吱呀一聲,城門被士卒們推開,一直守著此地的他們,此刻雖然已經有些疲憊,但也知道此刻正是最好的時機,所以所有人都緊著一口氣,朝著城外的妖族們殺了過去。
而城頭上,一直站在此地的馮柳,腳下已經彌漫出一灘血,宛如綻放出一朵血花,有些好看。
常方元來到這位朝露宗宗主身后,看著地面的那一灘血,心中生出無盡敬佩。
若是沒有這位朝露宗宗主的及時出現,那么這里根本等不來如今的狀況。
“謝過馮宗主出手,若無馮宗主,局勢危矣。在下替北境邊軍,替大梁百姓,再次謝過馮宗主!”
馮柳的目光一直在城外,如今看到妖族大勢已去,這才轉過身來,看著對著他躬身行禮的常方元,只是笑問道:“此間事情,能解決了?”
常方元點頭道:“有那支軍隊加入,馬上就可滅了那些妖族,然后便可收復孤風口了。”
只是話音未落,便有副將前來稟報。
常方元聽了那副將言語,這才哈哈笑道:“馮宗主,孤風口已經在我們手里了。”
馮柳聽著這話,微微瞇眼,感慨道:“果然是局勢逆轉啊,只是能做成這件事,只怕要費去太多心力啊。”
說完這句話,馮柳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腳下的一地血跡,然后才深吸一口氣,“如此我便不在這里看著了,現在便去將軍府。”
常方元看著馮柳腳下的血跡,擔憂道:“馮宗主……你如今這般,只怕是還需靜養。”
馮柳微笑道:“尋常來看,是該如此,但如今,只怕那會是最激烈也最重要的一場大戰了,我……怎能錯過?”
“只是……”
常方元欲言又止。
馮柳搖頭道:“死便死,那時若死,便不是什么壞事了,都是梁人,死在大梁國境,比死在哪里都好。”
說完這句話,他一揮衣袖,化作流光遠去。
望月臺。
劍宗宗主的處境其實才是最為艱難的。
別的地方,馮柳只是一人對戰兩人,在將軍府,則是根本不止一人出手,而在這望月臺,劍宗宗主才真正是從始至終,都只有自己一人。
這位世間板上釘釘的用劍第一人,如今暫時的劍修一脈千年來的第一天才,劍道最高者,對著數位扶云大妖,雖然從未出劍斬殺哪怕一人,但這數位大妖,卻也沒能來到城頭。
一場鏖戰,持續許久,就連那些攻城的扶云大妖,也不得不承認這位人族的劍道宗師,恐怕如今真是世間前三之人。
第一位是妖帝無疑,至于另外兩位,劍宗宗主能占據一個名額,另外一個名額,或許要在陳朝和濁日之間分出勝負。
如今濁日已死在云間月手中,那么世間三人,大概就該是陳朝了。
這些扶云大妖久攻不下,已經十分急躁,雖說明知道對面的那位劍道大宗師已經越來越虛弱,但是想要等到他出不了劍的時候,也需要很久很久了。
至于城頭那邊,僅存的劍修們,劍光依舊璀璨。
這一座望月臺,就實打實的是劍宗守住的。
這一座過去數百年里世間最低調的宗門,幾乎沒有出現在任何世間的大事里,但在如今,這座宗門,以全宗之力,守住了這一座對人族至關緊要的關隘。
劍宗不負人族。
只是其實如今,還差一人。
于是在漫天的妖氣里,那位疲倦的大劍仙,從天而降。
他來到那些扶云大妖之間,來到劍宗宗主身側,看向的,卻是城頭那邊。
已經沒有多少劍修還在出劍了。
出不了劍的劍修,不是離開了城頭,只是死在了這里。
那些人,都是自己的師兄弟,師叔,師伯……但此刻,大多數人已經死了。
郁希夷的眼眶里滿是淚水,過去那些年,他在世間的時間要比在劍宗更多,這些人他沒有見過幾次,但這不意味著他們之間沒有感情。
劍宗宗主一劍遞出,然后才能抽空開口,“將軍府如何了?”
郁希夷收斂情緒,將那邊的事情簡短地說了一遍。
劍宗宗主微微而笑,“原來還能贏?”
郁希夷說道:“本來就沒想輸。”
劍宗宗主笑了笑,打起幾分精神,微笑道:“你既然來了,那就替我擋幾個大妖,我的劍,好久沒暢快而出了。”
郁希夷點點頭。
“對了……你這家伙,留些力氣,別死在這里,劍宗說不定明日就需要你看著了。”
劍宗宗主伸手抹了抹劍鋒上的鮮血,說道:“到底說起來用劍,你還是要差我一籌嘛。”
這大概是劍宗宗主一生中,最輕松的時候。
郁希夷嘟囔道:“宗主不過占著練劍的年月多了些。”
劍宗宗主哈哈大笑。
下一刻,一道磅礴劍光起于天際。
而與此同時,另外一道氣勢稍弱,但同樣氣勢磅礴的劍光,也就此出現,緊緊跟隨。
劍宗如今最強的兩位劍修,共同出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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