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反穿記

番外五、康王(二)

若華宮很大,是在原來的王所基礎上擴建的,里面不僅有正房正院和東西廂房,還有東西兩個大跨院和一座后院,男孩子都在東跨院住著,女孩子都在西跨院住著,中間的正房和正院是他們平時念書、用膳和嬉戲的場所,有點類似于千年后的那種寄宿學校。

這種封閉式管理的好處就是孩子們成長很快,各方面都很獨立,有自己的思想和判斷力,不會被他們的母妃輕易左右。當然,兄弟姐妹之間的感情確實也比較厚實。

可任何事情都是有多面性的,這種封閉式管理的最大壞處就是孩子們一歲便和生母分開,母子母女天性被生生割斷了,孩子們比較容易養成偏激、叛逆的性子。

天熙帝倒是也考慮到這一點了,為此,給孩子們挑選的教養媽媽和贊善姑姑都必須由他親自把關,而且他時不時地會去若華宮轉一圈,除了過問一下他們的功課,也會從孩子們的嘴里了解一些這些陪護者的脾氣品性,如果時間允許,他一般會留下來和他們共進一頓晚餐。

總之,對這些兒女們天熙帝可是比后宮的那些妃子們傾注了更多的心血。

太監們見皇上路過自己的寢宮不進,直奔若華宮而去,早有機靈的小太監跑到前面去先敲開了大門。

彼時已近卯初,天微微有了點亮光,不過若華宮里依舊是靜悄悄的,守門的兩個太監見皇上來了,正要跪下去,皇上擺了擺手,掃了四周一眼,領頭穿過正房進了后院,見后院里有四個小身影正蹲在那里跟著師傅練馬步,天熙帝滿意地點了點頭。

孩子們很快發現了他,個子最高的那個頓了一下,領著那三個一起給他行了個禮,行完禮,最小的那個跑到了他面前,仰著小臉問,“父皇,你是來看我和哥哥們習武的嗎?”

天熙帝彎腰,難得地笑了笑,并把孩子抱了起來,捏了捏孩子的鼻子,“是,父皇來看看你們有沒有偷懶?”

這是他定的規矩,男孩子們到了五歲必須跟著師傅習武,每日卯初至卯時三刻,風雨無阻。

另外三個孩子見父皇這么高興,也都大著膽子圍了過來,這個說能蹲一刻鐘的馬步,那個說能繞著這后院跑兩圈,還有一個則說自己開始學拳腳功夫了。

天熙帝見地上這三個孩子正一臉孺慕地看著他,便放下了手里的孩子,把其他的幾個孩子也分別抱了起來,夸贊了每個人幾句,又問他們冷不冷、餓不餓等。

說起來這四個孩子里最大的也才八歲,最小的五歲,這么小的年齡能堅持每天卯初起床,尤其是這大雪天,真的很不易,所以天熙帝的心情很不錯。

從后院出來,他拐到了西跨院轉了一圈,從西跨院又去了東跨院,見每個屋子前都是靜悄悄,房門緊閉,只有一盞風燈亮著,天熙帝看了看,什么也沒說,回到自己的寢宮,早有太監備好了熱水讓他洗漱更衣,做完這些,他急急忙忙吃了兩塊點心喝了一杯牛乳便往前朝走去,早朝的時間已經晚了一刻鐘。

臨近年底,事情更多,六部的年底盤點、災區的救濟、官員的考核、還要列出明年最緊要的幾項大水利工程的修建,總之,事情相當的繁瑣。

而這一切繁瑣的根源不過是因為一個字,錢,如果有錢了也就不必這么錙銖必較的,每花一筆銀子都要算計來算計去,都要用到最緊要處。

鬧哄哄的討論了快一個多時辰,見大家還是有點意猶未盡,天熙帝命中場休息,讓太監們給大家一人上了一杯熱乎乎的豆漿和幾塊點心,吃了點東西后接著討論。

朝堂的煩心事一點也沒有影響到后宮,后宮里的嬪妃們一早起來倒是喜氣洋洋的。皇上剛離開若華宮,這些妃子們便收到了線報,說皇上一早便去了若華宮看孩子們,出來時是帶著笑的。

那幾個大孩子的母妃一推斷,這個時間皇上去若華宮,也只能看到那四個練武的孩子,皇上是帶著笑出來的,這說明皇上對這四個孩子的表現很滿意。

也別怪這些嬪妃們把眼睛都盯著若華宮,她們剛進宮的時候倒是一顆心都系在了皇上身上,使出渾身的解數來爭寵邀寵,可時間一長,發現皇上對每個妃嬪都是一視同仁不偏不倚,倒是真的做到了雨露均沾。

而且皇上這人還有一個特點,特別見不得后宮的陰私事,只要他一發現某位妃子對別的妃子用了什么下作手段,一點情面也不講,直接打入冷宮,永不啟用。

而且皇上還有一個特點,對女色一點也不迷戀,登基十年了,后宮才進了三人,那還是在兩個妃嬪被打入冷宮一個妃嬪難產而死騰出了空位的情況下才補了三人,新來的三位年輕小姑娘也并未多比她們獲得多少青目,一樣的不偏不倚。

因此,時間一長,這些妃嬪們也失去了爭寵的心思,把心思放到了自家孩子身上,除了每天去若華宮門口親眼看看孩子們做游戲之外,也花錢打點這些太監、宮女們,從他們嘴里再打聽點零星的消息。

可孩子們每天在院子里做游戲的時間是有限的,因此那些妃嬪們聚在若華宮門口看完孩子們做游戲,一般都會去就近的景秀宮貴妃那說說話,消磨些時間。

除了各自的孩子們,這些后宮女人們在一起談的最多的話題就是金珠。

這不,得知皇上是因為半夜起來睡不著覺去了御花園的飛雨閣彈琴,從飛雨閣下來才去的若華宮,這些妃子們又聚在了景秀宮,話題自然又是金珠了。

這些妃嬪里有曾經和金珠相熟的,也有半熟的,還有素昧平生的。

“這皇上對金小姐如此重情重義,都十年過去了,皇上還是忘不了她。難道我們這里這么多姐妹,就愣是沒有一個相貌、才情能跟金小姐相提并論的?”有人問。

語氣里既有幾分羨慕,也有幾分不甘心,憑什么一個死人霸占了皇上十年,而且看這樣子,還得繼續霸占下去。

“不僅僅是相貌才情,當年飛雨閣那場大火我在場,雖說沒有親眼看到金小姐是怎么中劍的,可我和母親卻的的確確是被她救出來的,怎么說呢,金小姐身上既有我們閨閣的柔美也有一般男子才能有的膽氣和義氣,她都跑出去了,可為了救我們又回來了,若不是如此,她肯定不會死。”有人回答。

“當年我也在場,金小姐和金夫人是穿著太監的衣服混進來的,我還記得金小姐是踩著欄桿的柱子爬到二樓來的,當時讓我們抓著那布條子翻欄桿下去,我們還嚇得什么似的,誰也不敢動,是親眼見她示范著下去了,又在下面接著我們,我們才一個個抓著那布條子下去的。唉,也虧了她是出自武將世家,我們是想不到這些的,也沒這個膽量。”有人補充道。

“可惜,這世上只有一個金小姐,要不然皇上也不會如此念念不忘了。”

“我看也未必。”旁邊的角落里傳來一個弱弱的卻有點不太服氣的聲音。

“什么意思?”七八個人同時問。

那女子這時已經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便不肯往下說去,可偏偏大家不想饒了她,一個個都上前揉搓著她。

“好,我說我說。”那女子頓了一下,“有一次侍寢的時候,皇上對著我喊了一個女人的名字,好像是叫紫妍。”

“紫妍?好像我也從皇上嘴里聽過這名字。”有一個女子也附和了一句。

“紫妍是誰?”

十來個女子紛紛搖頭,她們當中沒有一個叫紫妍的女子。

這個話題一旦打開了便有些收不住了,很快宮里宮外便傳開了,都在找一個叫紫妍的女子。

冬去春來,次年春暖花開的時候,下面各地的官員陸陸續續給掖庭局送來了十二個叫紫妍的女孩子,年齡從十三到十八不等,當然,都是品貌俱全的未婚女子。

這下天熙帝震怒了,他一向忌諱的事情就是別人揣摩他的心思,紫妍這個名字他除了在夢里喊過幾次,外加有那么一兩次在那些妃嬪們侍寢時不小心喊過兩次,其余時間,這個名字他從未對別人提起。

幾個太監是抵死不認,他們可從沒有吐露過半個字,一番徹查的結果是從妃嬪們嘴里傳出來的。

天熙帝震怒之余同時也倍感震驚,難道說他潛意識里忘不了的那個人一直是唐紫妍?

還別說,這些送上來的叫紫妍的女孩子里真有一個模樣和唐紫妍有幾分相像的女子,可盡管如此,天熙帝還是把這些女孩子都退了回去,他不希望自己的弱點被別人抓住。

再說了,生在帝王之家,他早明白,皇家難有純粹的親情,當然也就難有那種純粹的愛情,他的心一直被兩個女人填的滿滿的,哪里還放得下其他人?

如果不是為了子嗣,不是為了生理需要,他不會去碰后宮的女人,也正因為如此,他的后宮只有十三個女人,多年沒有再添新人。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不知不覺又一個十年過去了,這個十年,大周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國家富裕了,百姓也安居樂業了,那些覬覦他們的外族也被趕到了長城以外的地方了,每年向大周歲貢的國家越來越多了,當然,通商的國家也越來越多。

可大周的后宮卻沒有多大變化,后宮的女人們還是這四妃九嬪,所不同的是天熙帝的孩子們長大了。

男孩子到了十五歲一律跟著他們的父皇上朝旁聽,下朝后每人都要交一篇作業,內容是對當天的朝政有什么看法和建議;到十八歲,他們便被扔進了軍營去歷練,定的規矩是在軍營待滿兩年,兩年后成親,成親之后搬出宮,自立門戶。

女孩子滿十五了便開始擇婿,成親的年齡則放在了十六歲以后,當然,都是虛歲。

和以前不同的是,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定親之前都可以相看,如果自己有喜歡的人,也可以提出來,只要對方尚未婚配,天熙帝答應成全。

這一年,宮里有兩件大喜事,一是永安侯的小女和天熙帝的長子訂了親,由于皇長子剛年方十八,金小姐年方十五,這門親事商定了二年后舉行。

還有一件喜事是皇長女年方十六,嫁給了這年的新科狀元,由于新科狀元出自寒門,倒也成就了一段佳話。

同樣成就一段佳話的還有天熙帝,都二十年過去了,后宮依舊沒有皇后,也依舊只有這十三個女人,而且皇上還讓自己的皇長子娶了金家的女子,可見皇上是一個多么重情重義的人,二十年過去了還念著金珠的舊情。

又一個十年過去了,大周經過天熙帝的三十年的勵精圖治,已然成為了超級大國,周圍的好幾個小國被納入到了大周的版圖中,同時,他還收復了西夏、契丹兩個外族。

天熙三十一年春,天熙帝宣布了一項重大決策,立皇長子為太子,每天隨他上朝臨政,開始接觸政務,其他成年皇子也都封王,不過一律不參與朝政,只負責打理皇家的俗務。

天熙四十年的冬天,天熙帝再一次做了一個幾乎每年的這個時間都會做的夢,夢里一開始喊的依舊是金珠的名字,最后仍然改成了紫妍。

而夢醒后的天熙帝依舊上了飛雨閣彈了一個時辰的琴,那天晚上也依舊下著大雪,回到寢宮的天熙帝便覺得有點頭重腳輕,強撐著去上了早朝,回來后便開始發熱,臥床不起。

這次的病來得兇猛,斷斷續續的托了兩個來月,等他徹底從床上下來時,元宵節都過了,新的一年又開始了。

新年過后的第一次朝會,天熙帝在朝堂上宣布禪位,改國號年號,太子跟在他身邊已經歷練了十年,該教的他已經教完了。

從那之后,他開始游山玩水,遍訪名山古剎,而且每到一處寺廟,除了拜神求佛,他都會聽高僧講經布道。

別人都以為他癡迷于佛道,其實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已經過了花甲之年,留在這個世上的時間越來越少了,生老病死是誰也不能免除的自然規律,可有過穿越重生這樣離奇經歷的天熙帝,心里一直有一個念想,他想回到千年后的那個時空再去看一眼。

他想知道金珠到底回去了沒有,他想知道唐紫妍那些年過得到底好不好,也想那個他虧欠的兒子康轔。

于是,他開始求神拜佛。

又一個十年過去了,七十三歲的太上皇再一次病倒了,臨終前,他把皇帝喊到了自己的病榻前,交代了皇帝幾件事,并把自己禪位后這十年寫的日記鄭重交給了他,日記里不僅記載了這十年他從民間收集到的一些比較有見解的政務觀點,也記載了他的離奇經歷和困擾他五十年的那個夢。

如今,他要去夢里的人求一個答案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