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乘法表？
不就是《九章算術》里的九九之術？
古人也是知道乘法的，九九算數更是自古有之。
頂多就是稱呼不同罷了。
姜硯池從小就有名士、大儒做老師，精通君子六藝。
算數或許不如文章、騎射，卻也不算太差。
三七廿一？
倒也沒有算錯。
這個女人，從自己的家族排行，聯想到九九之術，也不算胡鬧。
且——
姜硯池垂下眼瞼，掩住眼底所有的情緒。
他的名字硯池，是元安帝親自幫忙取的，是一件非常值得榮耀的事兒。
可，元安帝丟棄了他。
硯池這個代表著君王寵愛的名字，似乎就帶著些許諷刺意味兒。
二十一郎，是他在姜家的大排行，是身為姜氏子弟的符號。
而姜家呢，先是有堂弟下毒陷害，隨后又有曾祖父、祖父等長輩的冷漠、涼薄。
他這個姜二十一郎徹底遭到了家族的厭棄。
沒有君父，沒有宗族。
姜硯池也好、二十一郎也罷，都死在了那條官道的路邊。
現在的他——
姜硯池重新抬起頭，定定地看著沈婳。
面前的少女，十五六歲的年紀，長發如瀑、眉目如畫。
最吸引人的還是她的氣質，清冷、沉靜，宛若廣寒宮的仙子。
她應該不是那種樂于助人的性子，她更像是獨善其身的人。
但，她卻還是不顧傳染的危險，救了他，并親自照顧他。
不是出于善良，而是因為功利之心——
是啊，我姜某人可是天生神力的狂人。
救了他，就相當于得到了一件橫掃戰場的人形兵器。
……知道沈婳救自己是有所圖，姜硯池卻沒有被冒犯的感覺，更沒有氣惱。
骨子里也是涼薄之人的姜硯池，反倒覺得，這樣的沈婳，才更值得相信。
善良？
驕傲、偏執如姜硯池才不稀罕旁人的憐憫、施舍！
還是沈婳的有所圖謀，讓姜硯池覺得，自己哪怕病得快死了，也依然有價值！
沈婳：……腦子確實不太正常。
她就姜硯池，真的沒有太多的想法。
同類之間的惺惺相惜而已。
以及，她對自身實力的相信——在不危及自身安全的情況下，沈婳并不介意救一頭落難的猛虎。
至于姜硯池會不會感恩，能不能回饋給她足夠的報答，沈婳并沒有奢求。
不過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能夠成為小伙伴，那是緣分。
若是不能，也是命運的注定。
在末世，經歷了太多分分合合、生生死死，沈婳早就看開了。
她不會輕易對任何人有所希望，更不會輕易投注感情。
姜硯池？
確實足夠強大，顏值更是逆天。
但，那又如何？
如果不能一路同行，那就只是個陌生人！
“姜三七？”
姜硯池似乎做出了某個決定。
他輕輕呢喃著自己的綽號，冰冷、幽深的眸子里閃過一抹復雜的光。
沈婳卻耳朵動了動：咦，這人長得帥，聲音還非常好聽。
果然啊，老天都是公平的。
給了姜硯池頂級的神顏，還給了他磁性的聲音，卻讓他有著控制不住的強大精神力。
人再美、聲音再好聽，也是個瘋子！
姜硯池不知道沈婳的想法，他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
緩緩的，他看向沈婳，低低的說道：“好！以后我就是姜三七！”
“不，是欠了我兩條命的姜三七！”
沈婳及時更正，再一次提醒她對姜硯池的救命之恩。
姜硯池定定地看著沈婳。
他的瞳色比較深，接近于黑棕色，仿佛戴了美瞳。
近乎黑色的眼眸，沒有溫度，沒有感情，宛若一池看不到底的寒潭。
當他凝視時，猶如令人暈眩的黑淵。
沈婳：……好險！
險些迷失在姜硯池的黑瞳深淵里。
這人，精神力太強大了。
他無法控制的時候，都還能不著痕跡地引人入局。
要知道，沈婳不是普通人，她也是精神力大佬。
頂多就是她現在重回新手村，需要從頭開始，一級一級的重修。
但，根基還在啊。
且沈婳的異能等級也在一步步的提升。
如今的她，已經是三級巔峰，即將突破四級。
擱在末世里，也是個強者。
沈婳卻還是險些中招，足見姜硯池的實力有多么的可怕。
“……聽到了嗎，姜三七，你是欠了我兩條命的姜三七！”
沈婳迅速從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瞳中驚醒過來，再次的強調。
姜硯池眼底閃過一抹驚訝。
這個女人，居然沒有被他的眼神所“吞噬”？
要知道，他的凝視，幾乎沒有人能夠抵擋。
姜硯池能夠成為元安帝最寵愛的義子，真的有太多太多的原因。
姜硯池的能力，也不只是天生神力。
他自己雖然不能完全控制那股“魔力”，但他還是在被折磨的同時，研究出了如何利用。
比如，黑瞳深淵！
只要他平靜地凝視，就能讓人暫時失去清醒，仿佛被催眠了一般。
這樣的“超能力”，足以讓姜硯池完成很多元安帝交給他的差使！
沈婳，應該是唯一一個能夠逃出姜硯池的黑瞳深淵的人。
姜硯池不得不刮目相看。
他眸光一閃，忽地問了一句：“你是誰？”
他記得，自己病得昏昏沉沉的時候，聽到有太監稱呼她為“公主”。
但，就姜硯池對皇家的了解，他并不記得有眼前這號人。
難道是個假的？
趁亂給自己弄個皇家貴女的名號？
不要小瞧古代人的“膽大妄為”，皇帝雖然至高無上，但在一些偏遠地區，還是會有狂妄之徒冒充皇家，哄騙無知鄉野村夫村婦。
姜硯池走過萬里路，也見識過世界最黑暗的一面，從來都不會限制自己的想象力。
“沈婳！先皇后是我阿母！”
沈婳淡淡地介紹著。
說來也是有趣，她與姜硯池有過好幾次的“相遇”，她還救了他，并親自照顧他兩三天。
但，直到此刻，兩人才正式認識。
姜硯池恍然：“原來是你！”
當年僥幸活下來的小公主，冷宮里的透明人。
沒想到，這位小公主在冷宮無聲無息，卻養成了如此堅強的性子、如此厲害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