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姚氏,清君側。”
又有人混在人群中呼應。
“對!都是妖妃、奸佞作祟,吾等是為了護衛君王。”
“去縣衙!我們去縣衙請命!”
人群中,不乏聰明人。
沈婳躲在暗處,率先喊出那一句“陛下,請誅姚氏”的話,便有人反應過來。
他們不是造反,他們是為民請命。
他們也不是故意引發嘯營,實在是姚氏倒行逆施,為禍天下。
只要重新鼓起氣勢,直接殺去縣衙,事情就還有轉機。
至少,他們可以裹脅所有兵卒,來個“兵諫”。
法不責眾。
有槍就是草頭王。
狠狠的鬧一鬧,皇帝別說要追責了,興許還會真的誅殺姚氏,給三大衛一個交代呢!
“陛下!請誅姚氏!”
千牛衛、神策軍和金吾衛的三位大將軍,全都瞬間領悟,齊齊帶著副將們高聲呼喊。
軍營里再次喧鬧起來。
他們沖出軍營,匯集在官道上,開始朝著陽縣縣城而去。
周圍的村落里,有不少追隨圣駕的人家借宿。
午夜時分,他們全都已經熟睡了。
靠著軍營都不用擔心歹人呢。
但,他們萬萬沒想到,最先鬧起來的,居然就是三大衛的兵卒。
“什么聲音?出事了?”
“好像有很多人在喊著什么!”
“天哪,不會是叛軍打過來的吧。”
“不會吧,這大半夜的,叛軍都不睡覺嗎?”
“……叛軍哪里還算是人,他們殺人放火都做了,難道還怕搞夜襲?”
“快起來!快起來啊!”
“收拾東西,快!趕緊收拾東西!套車!”
一個個的人家都被吵了起來,他們慌忙收拾東西,套馬車,然后小心翼翼地探聽外面的動靜。
但凡有任何不對勁的,他們就會打開門,趕上馬車,就開始逃跑。
“咦?好像不是叛軍!”
“我看著也不像!好像是千牛衛!”
“我還看到神策軍了!”
“……這是怎么了?軍營里亂起來了?”
一個個的農家小院,破舊的板門縫隙里,閃爍著一只只的眼睛。
他們扒著門縫,瞪大眼睛,努力往外看。
一邊看,還一邊仔細聽著外面的動靜。
“我聽見他們好像說什么‘陛下,請誅姚氏’?”
姚氏?
是、是他們所知道的那個姚氏嗎?
有姚貴妃和姚國舅的那個暴發戶?
“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難道姚國舅又在陷害忠良?”
“這兩天趕路的時候,我倒是聽人說起過,說啊,姚國舅和千牛衛大將軍有仇。”
“對!我也聽說了,說是幾天前那一千赴死的千牛衛,就是被姚國舅坑害的!”
“天哪,一千人啊,就、就這么死了?”
“也幸虧有他們,否則,叛軍就追上來了,咱們這些人都跑不掉!”
“哎呀,要是這么說的話,千牛衛還是咱們的恩人哪。”
悄悄躲在院子里或是路邊的人們,一邊偷窺,一邊低聲討論著。
越來越多的人馬,匯集起來,他們有的穿著甲胄,有的拿著武器,還有人舉著火把,浩浩蕩蕩地奔赴縣衙。
偷窺的眾人中,也有讀書人、或是有見識的人。
他們看到如此陣仗,紛紛心中一凜:
糟糕!
這是要搞兵諫嘛?
這些軍中的悍將們,眼里可還有陛下?
額,好吧!
不說這些手握重兵的將軍們了,就是這些跟隨圣駕的人家,對于那位九五至尊,也沒有了那種膜拜神明的敬畏。
皇帝,也是人,也會害怕!
遇到危險,他跑得比所有人都快!
走出皇宮的皇帝,真的沒有那么的尊貴、威儀。
但,不管皇帝是否跌落神壇,他的安危,都跟大部隊的所有人息息相關。
一旦發生兵諫,就有可能亂起來。
后頭還有叛軍緊追不舍……
天哪,他們這些小老百姓該怎么辦?
別說什么財貨了,能夠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是奢望啊。
“希望將軍們真的只是想‘清君側’,而非造反!”
“還有阿史那狗賊,也千萬不要殺過來。”
否則,他們這些小老百姓最遭殃。
然而,事情就是這樣,往往越怕什么,就越來什么。
就在眾人忐忑不安,一家人聚集在一起,等待命運宣判的時候,就聽到官道上傳來噠噠噠的馬蹄聲。
伴隨著清脆的馬蹄聲,還有一聲聲的高呼——
“阿史那雄打過來了!”
“叛軍打過來了!”
姜硯池離開涇縣,騎馬返回陽縣。
一路上,他都快馬加鞭地趕路。
待進入到陽縣境內,官道兩邊,便開始零星有一些大部隊的人家。
姜硯池沒有遲疑,氣運丹田,用內力,將聲音傳到很遠很遠。
“阿史那雄打過來了!”
“叛軍打過來了!”
在某些事情上,姜硯池和沈婳的想法是一致的。
那就是三大衛不能亂。
大部隊除了幾千兵卒,還有幾千的權貴、百姓。
尤其是百姓,他們都是無辜的。
姜硯池確實瘋狂,可他是對敵人、對自己瘋,對于那些百姓,太弱了,他反倒不會坑害。
沈婳是有著強者的責任心,而姜硯池則是純粹嫌棄弱者太弱。
他有著近乎偏執的傲慢。
而且,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沈婳不想牽連太廣。
姜硯池不再是姜硯池,他是小公主的姜三七,所以他自然要站在小公主這一邊,想她所想,做她所愿。
再說了,游戲才剛剛開始,一下子就都玩兒死了,就太沒趣了。
貓戲老鼠,還是要慢慢玩兒!
陽縣縣衙,元安帝早就被驚醒了。
他滿臉惶恐,握著橫刀的手都在微微發抖。
“高忠良,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三、三大衛,他們反了?”
說到最后一句話的時候,元安帝的聲音都在發抖。
高忠良急匆匆地從外面跑回來,胖乎乎的臉上滿都是冷汗。
他也是驚懼不已,“陛下,老奴探聽了一下,好像是千牛衛嘯營,然后蔓延到了神策軍和金吾衛。”
“嘯營?好好的,怎么會嘯營?”
元安帝瞪大眼睛,他是真的不明白。
自己已經夠寬厚仁慈了,他們怎么還如此狂悖?
高忠良猶豫了一下,忍不住地撇了眼鎖在角落里的姚貴妃。
姚貴妃感受到高忠良的目光,心仿佛被人狠狠捏住。
難道,真的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