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
沈繼暗自暢快的同時,也沒有忽略了太監的問題。
他站在太極宮唯一的一處高臺上,距離地面七八米的距離,足以俯視整個京城。
高臺就在皇宮的中軸線上,站在頂端,正好能夠對準宮外的那條朱雀大街。
此時的天色已經黑了,京城的宵禁時間到了。
寬闊的朱雀大街,空無一人,顯得愈發空曠。
朱雀大街兩側,則是橫平豎直、排列整齊的大大小小的坊。
一共一百零八坊,靠近皇城的平康坊等,都是權貴云集的富貴坊。
阿史那府,就坐落在平康坊。
整個府邸占據了半條街,三跨七進的豪華院落,層層疊疊,布滿了亭臺樓閣。
其面積,肯定不如宮城。
可豪華奢靡的程度,則一點兒都不遜色于太極宮。
“區區一個臣子,日子過得竟比朕這個皇帝還要體面、豪奢——”
沈繼望著那處深宅大院,眼底閃過一抹晦暗。
“接下來,自然要攻入將軍府,剿滅九重樓啊!”
將軍府,也就是阿史那府,是阿史那曜的老巢。
阿史那曜留了心腹副將,這些副將,平時就在將軍府辦公。
沈繼攻打的不是區區一個府邸,而是阿史那曜的“權力中心”。
至于九重樓,就更好解釋了。
那里本就是阿史那曜的諜報機構,還是京城出了名的銷金窟,這些年,不知道為阿史那曜輸送了多少金銀。
若是沒有九重樓給的錢,阿史那曜即便有再多的本事,他也招攬不到人手,弄不到軍械、糧草、戰馬等。
可以說,九重樓與阿史那曜來說,格外重要。
打掉九重樓,不但能讓阿史那曜變成聾子、瞎子,還能斷了他的財路!
沈繼覺得,自己的計策,堪稱完美。
太監:……
道理似乎是這個道理。
但,會順利嗎?
要知道,將軍府和九重樓都太重要了。
沈繼等對手會算計,那阿史那曜就不會多加防備?
萬一……嘶,這不會是陷阱吧?
莫名的,太監就是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富貴險中求!富貴險中求!”
“你還想不想當下一個高忠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內廷大總管,哪怕是個太監,也能光宗耀祖,甚至名留史冊呢!”
太監拼命地在心里安撫著、鼓勵著。
終于,他做好了心理建設,準備跟著沈繼拼一拼!
半夜時分,整個京城都徹底安靜下來。
街上沒有行人,坊門也都關閉。
忽然,從遠處響起了咔咔咔的腳步聲,以及隱隱的噠噠噠馬蹄聲。
馬蹄上裹了布,就不會發出太過清脆的聲音。
但因為馬匹太多,馬蹄即便有了包裹,也不能徹底消音。
專業的人,仔細聽一聽,還是能夠有所察覺。
“來人,把將軍府給我圍起來!”
“前門后門,側門角門,就連墻上的狗洞,都不要錯過!”
沈繼這次親自出動,他騎在馬背上,整個人都是亢奮的。
說話的時候,聲音都有些劈叉兒。
不過,他自己沒有察覺,反倒覺得自己此刻無比神勇、威猛。
而隨著他的一聲令下,幾百號“投降”的京郊大營兵卒,以及一千突厥鐵騎,紛紛行動起來。
沈繼沒有把所有的人馬都帶來。
原因有三:
一來,將軍府就這么大,府內雖然有副將、有守衛,但加起來應該不超過五百人,沈繼沒必要傾巢而出;
二來,九重樓那邊的行動也是同時進行的。九重樓不只是有胡姬、有樂伎,還有隱匿身份的諜者。
他們或許不如正規兵卒般勇猛,卻也各有手段。
想要拿下他們,需要派出不少于五百人的人馬。
三來,沈繼還想徹底拿下城門。
雖然京城四個城門的守衛,都表示要效忠新君,但這些人終究曾經跟著他一起投降了阿史那曜。
沈繼根本不敢保證,這些人現在的“反水”,是否是真心的。
跟這些兵卒比起來,沈繼居然更相信從草原借來的鐵騎!
他要“換防”,即便不能把守城兵卒全都換下來,也要換上大部分。
沈繼必須確保,今晚之后、明早之前,自己徹底能夠掌握整個京城。
分兵之后,沈繼也就帶了不到兩千人的人馬來攻打將軍府。
嗆啷!
高坐馬背的沈繼,猛地抽出了橫刀。
他高高舉起,大聲喊了句:“進攻!”
“嗷嗷!”
突厥鐵騎們發出了野獸般的吼叫。
他們也都紛紛拿出武器,開始“攻城”!
就在沈繼躊躇滿志,只等自己的勇士順利攻占將軍府的喜訊的時候,忽然,將軍府里,亮起了一個個的火把。
哦不,不只是將軍府!
原本空曠的街頭巷尾,也都忽然涌現出了許多舉著火把的……和尚、道士!
“……什么情況?里面、里面居然還有女尼、女冠(女道士)?”
沈繼以及他的“勇士們”,忽然看到這群穿著奇怪衣服的人,全都有些傻眼。
他們更加想不到,這群奇形怪狀的人里,居然還有女人!
“阿史那曜,你個狗賊,我就知道你的鬼花樣最多了!”
沈繼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又被阿史那曜給騙了。
以為他成了將軍,開始走正規軍的路線。
沒想到,阿史那曜就是阿史那曜,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連他娘的和尚、道士、尼姑都利用上了!
“殺!”
沈繼傻眼了,那群“藏兵”卻不會。
他們拿出棍棒、鐵錘等武器,朝著沈繼的人馬就圍攻過來。
“啊”
喊殺聲,嘶吼聲,呻吟聲,哀求聲……瞬間響徹大半個平康坊,打破了夜的寂靜。
與此同時,九重樓,四座城門樓,也是如此的“熱鬧”。
京城,亂起來了!
京城亂了,中州也不遑多讓。
兩天的時間一晃而過,終于到了袁家的昏禮。
傍晚,黃昏時分,昏禮才正式開始。
阿史那旭住在袁家的一處別院,平時都龜縮在里面。
但今日,是他迎親,哦不,是入贅的大喜日子,自然不能再當縮頭烏龜。
袁家還算厚道,沒有“羞辱”到底。
不是嚴格的入贅流程——新娘出動,迎接新郎。
而是,仍然讓阿史那旭這個新郎,來袁家迎親。
阿史那旭一身紅衣,騎著高頭大馬,看似風光,實則戰戰兢兢——
阿史那曜來了,他一定會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