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貫娘子

第九章 一定要買

姜晚檸回府就躺下了。

驀然聽到三位兄長的死訊,讓她一時難以接受。

青娥以為她是累了,加上受了點驚嚇,便點了香拓,讓娘子能睡的安穩些。

淡淡地茉莉花香縈繞鼻息,恍惚著,姜晚檸仿佛聽見有人說……看誰先沖上山坡,輸的人請喝酒。

三個少年迎著光,迎著風,策馬揚鞭,你追我趕,灑下一路歡笑。

她想要追上去。

可她的馬不給力,怎么催都跑不快。

她想喊……哥,等等我……

可嗓子眼似乎堵住了,喊不出聲,只能看著他們離她越來越遠。

忽然一少年慢了下來,勒馬回身。

逆光中,他在對她笑:“阿梔,快來……”

她心喜,朝他飛奔過去。

就在她快要追上時,耳邊傳來青娥的呼喚。

“娘子,娘子……醒醒。”

姜晚檸睜開眼,神思迷惘。

“娘子,郎君來了,在外間,奴婢看郎君似乎心情不好。”

姜晚檸:……心情不好?是買東西沒買盡興還是因為惦記那幅假畫?

姜晚檸稍作整理去見宋煜。

宋煜神色怏怏,坐在棋盤前胡亂擺弄棋子。

“郎君。”

宋煜見她出來:“吵醒你了?”

姜晚檸:是的,是忠實與你的青娥怕你受委屈,非要叫醒我。

“沒,妾身沒睡著,就是累了,躺一會兒。”

“聽說你磕碰著了,請大夫看了嗎?”

“讓郎君掛心了,無礙的,青娥比妾身磕的嚴重。”

青娥的額頭都腫了,還好有頭發遮住。

青娥期艾地看向郎君,希望能從他眼中看到些許憐惜。

然而,并沒有。

郎君憐惜的目光給了娘子。

青娥覺得委屈,借口去沏茶,退下。

“老嚴駕車也太不小心了,可能是年歲大了的緣故。”宋煜道。

“郎君莫怪他,當時的情況誰也反應不過來,沒撞到人已經很好了。”

“你呀,總是為別人著想。”

這語氣頗有些寵溺的意思。

他是那種再討厭你也不會擺臉色給你看的人,還會時不時的噓寒問暖,加上他有一副好皮囊,所以原主淪陷了。

哪怕宋煜從未與她有肌膚之親,原主也會找各種理由替他開脫。

什么郎君要專注學業,怕兒女私情影響讀書。

可笑!

原主就是看不穿這個人。

表面溫文爾雅,說著最溫和的話,卻做著最陰毒的事。

“五娘呢?她可有買到喜歡的首飾?”

“買了不少,還定了幾朵絨花,五天后取,這會兒應該是找她的閨中好友顯擺去了。”

姜晚檸心道:五娘最親密的好友就是徐紫茵吧!

“郎君好像有心事?”

宋煜不說話,把玩手里的棋子。

等著你繼續追問,不然你一問他就答,多沒面子。

姜晚檸小心翼翼地:“郎君,是不是妾身做錯了什么?讓郎君不高興了?”

“不關你的事,是陳平章那廝,算了,不說也罷。”

話說一半,故意吊人味口。

好吧!遂他心意。

“陳七郎怎么了?”

一旁的書童小添憤憤道:“郎君原本看中一方端硯,結果陳家七郎來了,譏諷郎君娶了個……”

“住嘴。”宋煜出聲喝止。

小添梗著脖子不聽令:“本來就是,自從郎君成親后,陳家七郎就對郎君各種挖苦嘲笑,其他人也跟著學,郎君看在陳家幫過老爺的份上不好與他起爭執,受了不少氣。”

“讓你閉嘴伱還說,是不是欠打了?”宋煜撿起一顆棋子作勢要砸小添。

姜晚檸默默地看著他們主仆一唱一和,其實前世,她與陳平章有過一面之緣,在長平公主府上,當時陳平章的二叔陳江河帶著陳平章前來拜會,長輩們聊他們的,紀云宸便將他帶了來。

在她印象中,陳平章是個磊落之人,他們陳家更是清正之家,在朝中風評甚好。

所以,她并不相信陳平章會是這么膚淺狹隘之人,就因為宋煜娶了商賈之女便看不起宋煜,之所以討厭宋煜,應該是看穿了宋煜的人品吧!

“這陳七郎也太可恨了,那端硯,郎君買了嗎?”

小添氣鼓鼓道:“郎君氣都氣飽了,端硯也不要就走了。”

姜晚檸自責:“都怪妾身,害郎君被人說了閑話去。”

“這如何能怪你?小添口不擇言,你別跟他一般見識,回頭我定好好教訓他。”

“小添是為郎君抱不平,郎君莫怪他,說來說去都是妾身的錯……”

姜晚檸哪能看不出這主仆兩演這一出,還是為著那方端硯。

他被陳平章嘲弄后不好意思再去買,想讓她去買。

說來可笑,其實以前宋煜就經常暗示原主,他想要什么東西,然后又擺出一副自命清高視金錢如糞土的模樣,結果單純的原主信以為真,反倒怕給他花錢褻瀆了他。

一次都沒如他的意。

“青娥,青娥……”

青娥應聲前來,手里還端著茶水。

“娘子有何吩咐?”

“你去我房中取五十兩便錢,然后去……”

姜晚檸轉頭問宋煜:“筆墨齋的店號叫什么?”

“娘子,還是算了。”

“不能算,郎君看中的東西,妾身買不起也要買,更何況買得起。”

宋煜無奈苦笑:“翰墨齋。”

徐府后罩樓,徐紫茵的閨房中。

五娘吃著點心問道:“紫茵姐姐,陳七郎家來了位公子,你可知他的來歷?”

徐紫茵正在打發好的茶湯上作畫,纖纖玉手加上優雅的舉止,賞心悅目。

曼聲道:“是聽說來了位貴客,但不知其來歷。”

“我今兒個見到他了,一身矜貴之氣,長的還俊。”

徐紫茵笑嗔她一眼:“明春你就出嫁了。”

“我只是好奇而已,你和我阿兄真不愧是一路人,說的話都一樣。”五娘悻悻。

徐紫茵莞爾:“你在哪兒遇見他的?”

“翰墨齋啊,阿兄看中一方端硯,正要買,陳七郎和他就來了,陳七郎見著阿兄就陰陽怪氣,最后阿兄什么也沒買。”

徐紫茵作畫的手一頓,嘆息一氣:“陳七郎跟你阿兄不對付,也有我的原因。”

陳平章曾想求娶她,但她與宋郎早已山盟海誓,陳平章因此嫉恨宋郎罷了。

五娘自然是知道這事兒的,嗤鼻:“陳七郎真是個小心眼。”

“算了,你勸你阿兄莫跟他計較。”

五娘心說:阿兄才不敢跟人家計較。

“我聽說那姜晚檸要替姨母操辦生辰宴了?”

“可不是?我娘還讓她暫時掌家,不過紫茵姐你放心,她這個家當不長的。”

“誰知道呢?我娘已經在為我擇婿了,我總不能一而再的違拗我娘的意思。”

徐紫茵故作淡然,心里恨的咬牙。

要說這世上她最恨誰?非姜晚檸莫屬。

她并非母親親生的,徐姚氏是她繼母,若非宋煜喜歡她,徐姚氏不會對她另眼相看。

可姜晚檸橫空出現,搶走了她的宋煜。

搶走了原本屬于她的人生。

她豈能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