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檸離開陳府的時候,遇見陳府的管家送大夫出門,那大夫跟管家交代伺候病人的注意事項。姜晚檸立時有了判斷,陳老太爺得了腦卒中,因為發現的及時,對癥下藥的話應該能恢復到七成。
只是眼下她不便去給陳老太爺醫治。
姜晚檸花了一百兩從陳平章手中買回云海蒼松,宋煜雖然心疼多花了五十兩,但一想到那自命清高的陳平章也會為了五十兩折腰,又覺得痛快。
假意責備她,不該這么沖動去找陳平章,傳出去對她的名聲不好。
姜晚檸柔弱又任性道:“妾身就是見不得郎君受氣。”
宋煜聞言,竟有些感動。
他早就知道她傾慕于他,不過她表現的很含蓄,說不來好聽的話,也不知道該怎么做。
明明揣著萬貫家財,也不曉得利用。
就知道給他做點心,做宵夜,做衣裳,他缺的是這一口吃,一身穿的嗎?
他讓青娥暗示過她,可她卻說……郎君是端方君子,用這等俗物討好郎君,是對郎君的褻瀆。
他真的很想說,你盡情的用俗物來褻瀆我吧!
真是又蠢又無趣的一個人,著實讓人厭煩,但他又不得不做表面功夫,親而不近,敬而遠之。
怕被人說閑話。
后來,他索性住到書院去,美其名曰要專心讀書。
再后來,母親開始實施她的計劃,姜晚檸病了。
他更有理由遠離她,美其名曰不打擾她靜養。
不過,她此番大病后,似乎突然開竅了,自己掏銀子為母親辦生辰宴不說,今兒個更是為了他去找陳平章,花高價從陳平章手中買回硯臺。
此舉極大的滿足了他的虛榮心。
宋煜忍不住想:換做是紫茵,紫茵會這么做嗎?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紫茵不會,紫茵只會勸他算了,陳家得罪不起。
看在她幫他要回端硯的份上,宋煜留下來吃了頓晚飯。
這是他們成親以后,第一次兩人單獨一起用飯。
五娘回府時天色已晚,去找阿兄,見阿兄正在書房把玩那方云海蒼松。
“阿兄,你還是把它買下了?”
宋煜挑著眉梢,幾分得意神色:“是阿檸花了一百兩從陳平章那廝手里買回來的。”
五娘:……
“區區一百兩銀子,他就愿意割愛了?”
這可不像她認識的陳七郎。
宋煜嗤鼻:“陳家自詡清流,清正廉潔,實為沽名釣譽,碰到這種不影響他聲譽,又有銀子賺的事兒,就原形畢露了。”
五娘直搖頭:“陳七郎太讓我失望了。”
翌日一早,鐘管家和劉嬤嬤又來找大娘子,還是那兩件事。
卻被告知大娘子在庫房。
兩人又去了庫房。
姜晚檸正好從庫房出來,見到劉嬤嬤,道:“你來的正好,這柄如意送與李府二郎賀他新婚之喜,這副百壽圖送與張老太爺賀壽,這把福祿金鎖送與馮家嫡長孫……”
劉嬤嬤喜笑顏開,大娘子拿出來的東西都是極好的,這回去送禮再不用瞧人臉色了。
“是,奴婢這就去辦。”
劉嬤嬤帶上三份賀禮高高興興地走了。
剩下鐘管事,剛要開口討銀錢。
姜晚檸道:“老爺要的一千兩,我讓綢緞莊楊掌柜派人給老爺送過去,以后老爺那邊要用錢,直接讓綢緞莊送。”
鐘管家一樁心事落地,這樣安排再好不過。
還得是有錢的大娘子當家,不像夫人那般摳摳搜搜,大家都省心。
到第三日,姜晚檸一早就去給宋姚氏請安。
把擬好的生辰宴的各項事宜給宋姚氏過目。
宋姚氏細細看了,從生辰宴的流程,節目安排,客人的接待,大到宴席的規格,小到男女賓客用的茶,事無巨細面面俱到。
宋姚氏很是驚訝:“阿檸,你以前安排過生辰宴?”
姜晚檸莞爾搖頭:“不曾,只是跟隨爹爹去參加過婚宴壽宴,這幾日細細回想,慢慢琢磨,依樣畫葫蘆,婆母覺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嗎?”
哪有不妥的地方,就是太妥當了她才驚訝。
宴席奢華卻沒有一處逾越規制,確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最讓她滿意的是,她主動將生辰宴交給鴻福樓來做,能讓鴻福樓大賺一筆。
“預算多少?”
“差不多六千兩,超出也不打緊,錢是小事兒,關鍵是婆母高興,賓客們滿意。”
這話說的乖巧,讓人舒心。
“你也要多注意身體,別太操勞,有事兒盡管吩咐底下的人去辦。”宋姚氏假惺惺道。
“是,還有兩件事需要婆母定奪。”
“你說。”
“一是客人的名冊,婆母這邊要請哪些人,請多少人,還需婆母盡快把名冊定下來,郎君和五娘那邊,阿檸已經跟他們說了,擬好名冊后,阿檸讓人寫請柬。”
“名冊,我明日就能給你。”
“第二件,到時候人手肯定不夠,所以,阿檸想讓綢緞莊那邊抽調人手過來幫忙,自己人用的放心還不用花錢。”
宋姚氏心思轉了又轉。
前日晚檸去綢緞莊的表現按說是可以放心了。
但是……她不希望綢緞莊的人插手宋家的事兒。
見宋姚氏猶豫,姜晚檸又道:“婆母要是覺得不合適,就讓牙行帶些人過來,挑幾個手腳勤快的,過后用不著發買了便是。”
宋姚氏點點頭:“綢緞莊要開門做生意,不能缺了人,還是找牙行吧!”
反正不花她的銀錢。
姜晚檸微然:“就聽婆母的。”
她料定婆母不會同意第一個方案,所以拋出第二個,以免宋姚氏向她兩個姊妹借人,那就斷了她在宋府安插自己人的路。
下午,所有管事聚集抱廈。
姜晚檸有條不紊地把事務一件件安排下去,分工明確責任到人。
并許下好處。
“這個月會比較忙,府里所有下人加月例一兩,管事三兩,上回說的獎勵另算。”
大家不禁面露喜色,大娘子大氣。
“但是……”姜晚檸話鋒一轉,目光平靜的掃視眾人:“若有誰偷奸耍滑,誰手里的活出了岔子,懲罰加倍。”
她有錢,但她的錢也不是隨便就能拿的,也別看她好相與,就敢在她眼皮底下偷懶,搞事情。
依然是溫和的話語,卻讓人感受到一股無形威壓,不敢冒犯。
大家意識到,這已然不是三日前那個溫柔和氣的主子,冒犯了她,她是會動真格的。
眾人齊聲應諾。
站在一旁的崔嬤嬤見此情形,心生警惕。
幸好大娘子只是暫時掌家,不然時間長了,怕是整個宋府都要被大娘子掌控。
老爺常年不在家,老夫人在時又更寵愛娘家那邊納過來的鄭姨娘,老爺去外地上任死活都要帶上鄭姨娘,下人們慣會看人下菜碟,所以夫人的威信大打折扣,在府中并非一言九鼎。
大娘子有錢又有手段,很容易把人心拉攏了去,到時候架空夫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回去得跟夫人好好說說,即便放權也不能放的如此徹底。
姜晚檸余光瞟了眼崔嬤嬤,見崔嬤嬤神色神色不定,便道:“崔嬤嬤,你看還有什么疏漏需要吩咐。”
崔嬤嬤回過神,道:“大家聽命行事,若有差池,夫人責怪下來,你們誰也擔當不起。”
姜晚檸低眉微哂,崔嬤嬤這是在提醒大家,誰才是宋家真正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