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開!!!”
抬了抬被蘇佩雅箍住的胳膊,水靈一個使勁,將胳膊從蘇佩雅手中扯出來,順便借著力道將蘇佩雅推倒在地,厲聲道:
“你到底把我當成什么人了?仇滿天跟我要好,我就要替你去說情?我是你的誰啊?別說我是你女兒這種話,你當年一走了之的時候,怎么不把我當成你的女兒了?你找的那個男人把我就當成某種骯臟的存在,我為什么要幫他?蘇佩雅,你是太高看自己了,還是太輕看我了?”
太高看自己,以為多年后再回頭,所有的人都應該毫無怨尤的為她等在原地,太輕看水靈,以為只要她稍微表現出一點母愛,水靈就應該痛哭流涕感恩戴德的為她膝下承歡。
這世上哪兒有這般便宜的事?!
話說得這樣狠絕,蘇佩雅也不是個笨蛋,她跌倒在地,發絲有些凌亂,一臉震驚的看著水靈,仿佛不相信這個十八歲的女孩兒居然會說出這樣絕情的話來。
事實上,水靈還嫌說得不夠,她居高臨下的看著坐在地上的蘇佩雅,絕美的臉上掛著冰冷的表情,一字一句道:
“蘇佩雅,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有多少個冰冷的夜晚,她從恐懼中醒來,哭著幻想蘇佩雅能回來抱抱她,有多少個無助的時刻,她期盼著蘇佩雅能像天神般從天而降,在孩子的心目中,難道媽媽不是那個最可靠的港灣嘛?
不是,水靈被水奇當透明人的時候,蘇佩雅在哪里?水靈被柳煙樹炫耀漂亮衣服的時候,蘇佩雅在哪里?水靈被張己誠騙到南城的時候。蘇佩雅在哪里?水靈被魔窟鎖在小黑屋里毆打的時候,蘇佩雅又在哪里?
生為母親,生而不養,本就不配做一個合格的母親,水靈沒像報復水奇般報復蘇佩雅,也是看在蘇佩雅十月懷胎的辛苦上,其他的。蘇佩雅就不要再奢望了。就讓兩人當彼此都是個陌生人,過著兩條不相交的平行線生活,這樣不好嘛?為什么非得一而再再而三的冒出來惹仇恨?
說完。水靈就走了,留下大受打擊的蘇佩雅,一臉震驚的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平息。直到現在,蘇佩雅好像才意識到時間已經過去了好幾年。那個躺在雜物間,被婆婆嫌棄的小女孩兒,已經不再用渴望的眼神看著她了,水靈已經不需要她。真的不需要。
“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有想過回來找你的…”
望著水靈飄然遠去的背影,蘇佩雅的雙眸被淚水模糊了。水靈其實根本不理解當年的她有多難,水奇是很愛她沒錯,可是太愛也是一種負擔,她在水家,是不用做家務也不用像電視劇中的小媳婦兒,被婆婆明目張膽的嫌棄,可是因為她長得太漂亮了,水奇和他那個媽看她就像看犯人似的,不能出門,沒有零用錢,有人找她得問清對方的祖宗十八代。
特別是后來她又生下水靈這么個女孩兒,本就有著重男輕女思想的婆婆非要還在哺乳期的她生二胎,對水靈這個孫女是處處挑剔,一會兒說水靈不像水奇,一會兒說水靈又瘦又小肯定養不活,說話夾槍帶棒的,有時候還指桑罵槐。
蘇佩雅沒有娘家人,那種時候自然幫不上忙,她天生嬌氣,一不小心就有了輕度的抑郁癥,在水靈八歲那年,剛好有個去沙市透氣的機會,可那時水靈碰巧又在高燒生病,讓她怎么帶上水靈一起走?
后來她在沙市遇上了龍涉川,龍涉川帶她到了港府,她真的有想過要回去找水靈,可是進入龍涉川的天地后,蘇佩雅的顧慮就從來沒有少過,她怕回到潥水鎮去要水靈,被水奇糾纏上,又怕龍涉川因為水靈而與她心生嫌隙。
怕來怕去,時間就這么一天天的過去,后來有了龍云浪,蘇佩雅的注意力稍微得到了轉移,對水靈的思念也就那么淡了。
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只能意會不能明說,教她如何將自己的難處說給水靈知道?蘇佩雅的心傷透了,她的一只手撐在石子路上,一只手捏成拳頭,輕錘著自己的心口,那里有一種痛,曾經被她刻意忽略,經過多年的醞釀,在這一刻痛入心肺。
然而,流再多的淚,也喚不回那個已經走遠了的女兒,更何況自己的丈夫還等著她去救,蘇佩雅只哭了一會兒,便趕緊擦干眼淚,提著裙擺往京城大學校門口走,既然水靈不救龍涉川,那蘇佩雅只能自己去找仇滿天了,畢竟她還是水靈的母親,而且她還是個女人,求一求仇滿天,或許他會答應放龍涉川一馬呢?
此時下午三點,蘇佩雅急匆匆的走出京城大學的門,她的豪車就停放在京城大學外面的大路邊,絢爛的鋼琴紫,顯得奢華又高貴,打開車門,蘇佩雅剛要坐進去,一只大手從后面伸過來,穿過她的腰際,“啪”,用力一聲,關掉了車門。
“誰?”
她急忙回頭,還未看清身后的人是誰,一張放大的面孔便突近自己鼻尖,那張臉有些熟悉,仿佛比記憶中蒼老了許多,憔悴了許多,也消瘦了許多。
“怎么,十年了,是我變老了,你不認識了?也對,我是老了,可是你還是那么年輕漂亮,沒怎么變呀,雅雅,還記得我嗎?我是水奇啊。”
貼近的面孔,吐著沙啞的言語,臉上浮現出一股奇怪的笑意,水奇穿著的兩根筋汗衫上,散發出刺鼻的汗味,短短幾月過去,他那有些富態的身材整整縮小了好幾圈,看起來就像個干癟的小老頭,他一條胳膊已經沒有了,可只用一條胳膊,他也能將蘇佩雅牢牢的禁錮在懷里。
“奇哥!?”蘇佩雅難掩眼中驚嚇,沒錯,驚嚇,又因為受不了水奇身上的汗味而使勁往后昂著頭,她呆若木雞的看著眼前那張面孔許久,才是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你怎么會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