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綿綿，天空上烏云交聚，繪成了一大片深深淺淺的灰霾。
趙春香喝口茶水，潤了潤嗓子，看著她倆驚異的眼神，不由得一笑。
“別說你們，當時魏公子說要包花椒的時候，連我都吃了一驚。”
“在那前六年里，魏公子也時常來春風樓找花椒，并且關系十分親密的模樣。”
“不過也就從一年前吧，那天魏公子過來特意包了花椒的場，說是從此以后只允許花椒侍奉他一人，不允許其他男人接近花椒。”
“所以我才說，這一年來，每次魏公子過來，基本上都是為了花椒來的，今天這次倒是罕見……”
趙春香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
“這么說，花椒的梳攏是給了魏公子不錯，但是……他時隔六年？才真正喜歡上了花椒？”
夏雨汐一臉的難以置信。
魏兆給花椒包場，肯定是不想讓其他男人靠近花椒了，這也充分說明，從一年前，魏兆才真正視花椒為他的……心上人？
“應該是這樣。”
趙春香滿面春風，繼續道，“而且，花椒在這春風樓的七年，不論從前，還是現在，他來春風樓都只找花椒，從未碰過其他女人。”
“咦？想不到，這個魏兆也有如此專情的一面……”
夏雨汐嘀咕一聲，不過轉眼間就滿臉嫌棄地撇著嘴。
“就算這樣，就沖那個魏兆品行不端，詆毀乞巧這件事，我也不能原諒他。”
“他詆毀的不是我。”
蘇乞巧適時開了口，眉頭一緊，想起來剛才在屋子里，魏兆對她那毫不遮掩的鄙棄和嘲笑。
“一日為妓，終身下賤。”
蘇乞巧想起來他說的這句話，道。
“他詆毀的，是包括我天底下所有的風塵女子。”
所以剛剛她也在想，魏兆既然骨子里那么鄙棄青樓女子，為何他會對花椒獨有情鐘？
莫非，其實他不喜歡花椒？
蘇乞巧搖搖頭，表示搞不懂。
倒是夏雨汐愣了愣，忽然興致勃勃地看向趙春香，揶揄道。
“趙姨，我看你剛才說魏兆包花椒的時候很開心啊，他應該沒少給你錢吧，呵呵。”
“那可不!人家魏公子出手就是大方，出的錢都快夠給花椒贖身了!”
趙春香捂嘴大笑，拍了一下她的大腿，臉上更加得意了起來。
“我看他倆如今這個發展勢頭，最多兩年，魏公子就會給花椒贖身，到時候我又可以大賺一筆了，哈哈哈。”
趙春香笑得越發猖狂……
蘇乞巧一愣，“趙姨你確定？”
“不對吧，既然那家伙這么有錢，直接給花椒贖身不就行了，天天來春風樓他不膩歪啊？”
夏雨汐表示不解。
“哎呀，別的我不敢說大話，但是我當鴇母二十幾年了，我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這點我還真敢保證。”
“再說了，你倆，也就是未出閣的小丫頭片子，大人的事你們懂什么啊？”趙春香搖頭一笑，風韻猶存。
“而且這花椒畢竟是紅倌，除了魏公子，她之前還侍奉過其他男人，說出去名聲對他倆都不好，更何況人家魏公子還是將來的魏家族長。”
“所以啊，這件事還是循序漸進的好，急不得。”趙春香自信笑道。
“原來如此。”
蘇乞巧點頭，可見魏兆即便真心喜歡花椒，但是他還是有所顧忌的。
但是對于趙春香的看法，她其實并不茍同。
聯想起來魏兆說過的話，或許，花椒的等待很有可能會是一場空……
“哎呀好啦，不要管什么花椒菜椒了，咱們還是想想接下來怎么辦吧!還有十天那家伙又會來刁難乞巧了!”
夏雨汐支著下巴，面色憂郁。
“咳咳。”
趙春香不自然地干咳一聲，看向了蘇乞巧。
“我說一句公道話啊，魏公子此舉，很明顯就是想選擇一個青樓清倌送給那什么于大人。”
“所以，只要是清倌，這個人選就不一定是你啊。”
趙春香一語道破關鍵點。
“對啊!”
夏雨汐眸光一閃，兩眼放光。
“那個柳琴心，不是也是清倌嘛，那魏兆怎么不找她呀!”
“算了吧，柳琴心之前就拒絕過魏兆，他不會自找苦吃的。”
蘇乞巧輕嘆一口氣，然后看向趙春香，“趙姨，你這出的什么餿主意啊，你想讓我說服柳琴心？”
“別，我可什么都沒說啊，我就是單純地就事論事，你自己會意就行。”
趙春香搖著團扇，清風拂面。
蘇乞巧咬咬牙，正準備說話，突然瞳孔一縮。
如果魏兆真的想要贖買她，她自己，根本沒有決定權吧!
魏兆直接可以跟趙春香單方面協議，贖買她，然后把她送給于大人!
她突然想到這點，也是想到了柳琴心拒絕魏兆的事。
魏兆當初欲迎娶柳琴心，贖買她。
而柳琴心倒是有拒絕的機會，畢竟魏兆打的是迎娶的名號。
強扭的瓜不甜，柳琴心拒絕魏兆給她贖身，有非常充分的拒絕理由。
而眾目睽睽之下，魏兆就算再喜歡柳琴心，也不好強人所難。
所以柳琴心坦然無畏地拒絕了。
但是她根本沒有拒絕的理由呀!
魏兆完完全全地可以贖買她，拿走她的賣身契，堂而皇之地走人。
所以說，魏兆說的他十天之后會再來，事實上，她根本沒有選擇的余地了!
這十天，根本不是在給她考慮的機會，而是……讓她做足心理準備，準備十天后直接走人吧!
因為她除了被強制贖買，沒有其他任何選擇。
蘇乞巧大腦里一片空白，嗡嗡作響。
一時間，她好像陷入了絕境。
一種近乎麻醉的無力感蔓延全身，就好像樓外的大雨，等待她的，只有一天又一天的陰雨和烏云。
“乞巧!”
夏雨汐喊了她好幾聲，發現她沒有一點反應，又對著她大吼了一句，才讓她猛然驚醒了過來，冷汗沾衣。
“你怎么了？想什么呢？”
夏雨汐看見她總算回過來神，輕松一口氣，問道。
“不是，我在想……”
蘇乞巧面色蒼白，眼神飄忽不定了好一會兒，看向趙春香。
“趙姨，魏兆他，如果越過我，直接向你討要我的賣身契，你會怎么做？”
“這……”
趙春香神色一驚，手上搖晃得正厲害的團扇一下子落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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