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淑妃不知道圣上是夢到了什么,慌忙辯解道:“清晏那孩子長得像臣妾,而且他無心功名,您想讓他入朝為官歷練,他都給拒了,他一心都在山水上面...他唯一像先帝的地方,也只有身子孱弱。”
辛淑妃慌張解釋著,話都說不完整了。
看著辛淑妃驚恐的樣子,圣上摸了一下她的頭,安撫:“好了,朕又沒有多說什么。”
辛淑妃跪在床榻上,依然沒有起來。
圣上嘆了口氣:“朕答應過你,不會苛待于他。”
辛淑妃的心依然怦怦跳,圣上是答應過她,但今年夏天,不也對清晏下手了嗎?
圣上現下再次強調這句話,已經是在堵她的嘴了,繼續不依不饒,只會適得其反。
辛淑妃這才坐起身來。
圣上對她招招手,讓她依偎在自己的肩膀上,感嘆道:“你不知道,朕一醒來,就能擁你入懷,有多高興。”
辛淑妃將頭窩在圣上頸邊,不讓圣上看到她的臉:“臣妾也高興。”
溫存的時間有限,潘德在外面小聲提醒道:“圣上,時辰到了。”
圣上這才起身,對辛淑妃道:“你繼續睡,讓宮人服侍朕穿衣便好。”
辛淑妃依言躺在床上,看著圣上穿好衣服,離開披香宮。
王首領已經久候在宣德殿了,待圣上一來,便將恒親王府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圣上幽幽道:“朕本想厚待他,奈何他不爭氣,整日跟官員攪合在一塊兒,把朝廷弄得一片烏煙瘴氣。”
王首領道:“是恒親王有負圣恩。”
圣上道:“貶為庶人,圈禁恒親王府吧。”
這個結果總算是為恒親王留了些體面,雖沒了自由,但總留著一條命在。
圣上又問道:“虞迎案查得怎么樣了?”
潘德近前低聲道:“京兆府在加緊辦了。”
圣上道:“只讓京兆府辦怎么行,讓御史臺,刑部,大理寺一起,加緊速度。”
一個小小的虞迎,犯不著動用這么多人,只是恒親王倒了,圣上打算借著虞迎的事,勢將恒親王的黨羽連根拔除罷了。
圣上想了想,又補充道:“虞家那小子,跟家里怎么樣了?”
潘德道:“圣上放心,虞云騎尉前幾日便已跟虞府二房三房分家,這事兒鬧得不算小。”
圣上哼哼兩聲:“這個臭小子,反應倒是快,跟虞廷那廝可是一點兒都不像。”
神威大將軍忠厚,當初老將軍早死,他在虞老夫人這個繼母手下艱難度日,功成名就之后,礙于孝道,沒有說過虞老夫人一句不是,若非虞老夫人做得太過分,險些害死了虞安歌的命,神威大將軍也不至于帶著一雙兒女,遠赴邊關,這么多年不回京。
虞安歌則是狡詐至極,直接把孝道拋到一邊,一手大義滅親,把自己二叔逼上絕路。
可就是這股狠勁兒,偏入了圣上的眼,及時替圣上分擔了一些殘害手足的罵名。
圣上不禁想起昨晚的兩封密信,一封冠冕堂皇,說什么恒親王私藏甲胄,列兵在郊,請旨平逆。
另一封,則是將事實說了出來,提醒圣上,今夜恒親王敢為了掩蓋貪污受賄的罪行屠殺那么多無辜之人,明日,恒親王就敢集結朋黨,攪亂朝政。若不防范于未然,一切將不堪設想,而眼下,就是收拾恒親王最好的時機,切莫等亡羊補牢,為時已晚。
虞安歌還在密信中補充道,若事成,萬事大吉,圣上可高枕無憂。若事不成,她就將以下犯上的不敬之罪獨攬己身。
虞安歌的言辭懇切,圣上這才下定決心,讓虞安歌撒手去干。
圣上道:“那小子大義滅親,可是立了功,朕要給他抬一抬身份。”
圣上拿起紙筆,在紙上寫下幾個字:騎都尉。
圣上指了潘德:“你去,親自前往虞府宣旨,也督促她快些協助三司,把事兒定了。”
輕松解決了恒親王這個煩人精,讓圣上心情頗為不錯。
潘德捧著圣旨道:“奴才這就去。”
潘德一路來到虞府宣旨,里面依然是亂作一團,等潘德宣完旨后,跪在地上接旨的虞老夫人只覺兩眼一黑,拍著腿痛哭:“老天爺,你怎么不降下一道雷,劈死這個不孝子孫。”
虞三爺昨夜受了驚,現在還發著燒,反應有些遲鈍,等虞老夫人說完,他才反應過來,連忙捂住虞老夫人的嘴:“娘!可不敢亂說!”
潘德是個太監,嗓子又尖又細,陰陽怪氣起來,無端讓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呦,看來虞老夫人是不滿圣上的旨意啊。”
虞三爺連忙給潘德塞了錠金子:“我娘是擔憂我二哥,一時間受刺激得了失心瘋,潘公公可別跟她計較。”
潘德沒有接,他身后的小內侍有些不明所以,正要伸手,潘德就清清嗓子,發出“吭”的聲音,那內侍連忙把手縮回去,留虞三爺拿著錢,不尷不尬站著,收手也不是,塞過去也不是。
潘德無視虞三爺,恭恭敬敬對一旁的虞安歌拱手:“恭喜虞爵爺再上一層樓。”
虞安歌示意魚書給賞:“還是多謝潘公公在圣上面前替我美言。”
潘德掂了一下荷包的分量,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不顧虞老夫人和虞三爺還在旁邊,直接道:“圣上重視您呢,還讓奴才催您,快些協助三司,把虞迎案查出來。”
虞老夫人聽了這話,再次昏了過去。
虞三爺也覺腦袋嗡嗡的。
虞安歌道:“勞煩公公替我轉告圣上,虞安和定不負圣上所托。”
潘德笑著離開,上了馬車,看了一眼荷包里的金子,搖頭晃腦感嘆道:“這世道,真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滿朝文武,誰看不明白圣上不喜恒親王?
但是敢勇闖恒親王府,大義滅親替圣上分擔罵名之人,自始至終只有一個虞爵爺。
潘德想到自己隨著南川王去接虞爵爺回京,只當她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绔,是圣上用來鉗制神威大將軍的質子。
誰能想到,就這么一個人,竟然入了圣上的眼,這才多久,就從五品云騎尉升到四品騎都尉,整整跨了一階。
潘德旁邊的小內侍問道:“干爹這話是什么意思?”
潘德用力敲了一下小內侍的頭:“以后一雙招子放亮點兒,該接的接,不該接的甭伸手。”
小內侍嘿嘿一笑:“兒子懂了,虞爵爺才是有大前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