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怡心跳如鼓,卻不得不答:“虞大人住的是汀溪院。”
商漸珩慵懶道:“汀溪院是不是你向家最好最大的客院?”
向怡為難道:“是。”
虞安歌抬頭,直視著商漸珩,他的眼神放肆又戲謔,明晃晃展示出自己的目的,他就是沖著虞安歌藏著的那兩個人來的,也不介意挑明,他把向家上下的情況摸了個透徹。
虞安歌心里直打鼓,一種不好的預感浮現在心里。
果然,商漸珩道:“帶孤去看看吧。”
根本不需要向怡和虞安歌帶路,太子的人就抬著駕輦,輕車熟路把他抬到了汀溪院,可見他對向府上下的了解有多深。
商漸珩的眼神時不時掃過虞安歌,查得到的東西有什么意思?
那兩個院子里查不到的東西,才是吸引他的所在。
要前往汀溪院,便要經過商清晏所住的探幽院,到門口時,商漸珩忽然抬起手,示意抬轎的仆從停下。
虞安歌心跳都停了一下,竹影聽到外面的動靜,一臉緊張對商清晏道:“主子,他們停在門口了。”
商清晏一襲白衣,在指尖把玩著一枚白色的棋子,眼中晦澀不明。
竹影總算明白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監急了,驚慌道:“主子,咱們怎么辦呢?”
商清晏面色不動,只是看著紛繁錯雜的棋局,思慮著下一步棋該怎么走。
竹影見商清晏沒什么反應,就拉著梅風出去,著急問道:“怎么辦?咱們怎么辦?太子來勢洶洶,一看就不安好心。”
梅風不停摸著自己的兩撇胡子,看著不動如山的商清晏,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竹影的耳力頗為靈敏,外面太子的聲音傳了進來:“這個院子可有人住?”
梅風和竹影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出了驚慌。
向怡看了一眼虞安歌:“住著一個琴師。”
商漸珩居高臨下看著虞安歌緊繃的身軀:“琴師?”
虞安歌言簡意賅道:“昔年舊友。”
商漸珩道:“虞大人不是在望春城長大么?哪兒來的江南的昔年舊友?”
虞安歌不以為然道:“他早先家中橫生變故,便落魄下來,一路輾轉到江南,這些年過得頗為潦倒,我先前在江臺樓遇見人,就暫且收留了他,給他一個容身之處罷了。”
商漸珩撐著額頭道:“那倒是有意思了,孤也喜歡聽琴,不若請他出來,為孤演奏一曲。”
虞安歌瞬間感到頭皮發麻,她努力維持著平靜道:“民間小調,難登大雅之堂,豈能污了太子殿下耳朵?”
商漸珩道:“孤從小聽琴不知聽了凡幾,就沒聽過琴曲有俗的。”
他看了方內侍一眼:“去,敲門。”
方內侍當即攏著袖子,上去敲門。
虞安歌見此情形,臉上雖然沒什么表現,但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兒了。
敲了幾聲后,里面忽而傳來一陣琴聲,悠揚縹緲,聞之動容。
竹影和梅風面面相覷,竹影湊到梅風耳邊,低聲道:“這樣能行嗎?就彈個琴?”
梅風摸了一下他的小胡子:“誰知道呢?今兒個這琴彈得也不如之前啊。”
在這琴聲中,方內侍皺起眉頭,對太子道:“殿下,這琴師也太無禮了,明知您駕臨門外,卻連您的臉都不見,也不過來給您請安磕頭。”
商漸珩沒有發怒,只是看了一眼虞安歌的背影道:“琴聲不錯。”
虞安歌緊抿著嘴唇。
商漸珩看了一眼前面的院子道:“往前走吧。”
方內侍轉頭看了一眼緊閉的院門,有些不敢相信太子就這么輕易放棄了,不過他還是跟著商漸珩的轎輦往前。
竹影和梅風聽著外面的動靜漸遠,都一片茫然。
竹影過去對彈琴的商清晏道:“主子,他們走了。”
本該松口氣的商清晏,眼神倏然冷下來,彈琴的手指也接連撥錯兩根琴弦。
他索性停了琴曲,閉上眼睛,一副隱怒的樣子。
幾息后,他才咬牙切齒道:“讓梅風進來。”
到了汀溪院外,院門依然緊閉,只有院中幾朵杏花,隨著風飄出高墻。
若說虞安歌剛剛只是緊張,那么現在她的心情幾乎可以說是驚恐。
起碼商清晏腦子靈活,面對危險不至于束手無策,更不會坐以待斃,但是她哥哥這邊,虞安歌只覺得頭皮發麻。
商漸珩伸出手,剛好接到一朵杏花,清幽的香氣縈繞在鼻尖,他看向身體緊繃的虞安歌,嘴角勾出一抹玩味的笑。
比起所謂的琴師,他自然是對虞安歌藏在院子里的女人更感興趣。
若今天一定要見一個人,必定是這個女人更吸引他。
于是商漸珩對這個院子表現出極大的興趣:“你向家倒是會建院子,只站在院墻外,就看得出雅致來。”
向怡一臉為難道:“可這個院子,是虞大人在住。”
商漸珩道:“這樣啊,可這杏花盛開的院子,孤可是由衷喜歡。”
虞安歌冷冷道:“太子殿下金尊玉貴,總不能撿下官住過的院落,這樣反而成了向家的失禮罪過。”
商漸珩不依不饒:“這還不簡單,不是說汀溪院是向府最大的院子嗎?里面廂房眾多,孤跟虞大人一起住,晚上還方便商談政事,豈不正好?”
說完,商漸珩還頗為曖昧地看向虞安歌。
虞安歌臉色一下子黑了下來,她語氣都似夾雜著嚴冬的霜雪:“太子萬金之軀,豈能跟下官一起將就?還是勞煩思惠夫人,調動府上所有人,為太子殿下收拾院子。”
商漸珩不依不饒,甚至耍起了無賴:“可是孤只喜歡這帶杏花的院子呢?”
虞安歌道:“若殿下喜歡杏花,下官就命人去西山上,為太子殿下的新院子栽種。”
看著虞安歌寸步不讓的樣子,商漸珩還沒氣,方內侍倒是生起氣來。
“虞大人真是好大的臉面,太子殿下看中的地方,您都不愿意讓,可是不把太子殿下放在眼里?”
方內侍的話一下子就讓氣氛緊張起來。
商漸珩饒有興趣地看著虞安歌,奇怪的是,他竟從虞安歌的眼神中看到了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