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凰萬歲

第300章 你究竟是誰?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在商清晏身上的時候,他慢慢睜開眼睛。

昨夜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他和虞安歌都安靜地坐在地上,腦袋靠著墻壁。

映入眼簾的第一幕,便是虞安歌略帶疲憊的面龐。

沉睡著的虞安歌面容平靜,毫無平日的冷峻凌厲之感,朦朧的晨光,像是在她身上鍍了金。

宿醉的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商清晏再次將虞安歌的面容跟幼時秋千上的少女重合。

那眉眼,有著他在夢中無法描摹出的生動。

商清晏伸出手,想要觸碰一下她的發梢,卻又停在最后一寸。

他雖不是君子,卻也知道他的舉動,實在超乎知己的分寸了。

商清晏再次把頭靠在墻壁上,什么都沒做,就靜靜地看著虞安歌,用眼神,細細拂過她的每一根發絲,每一寸肌膚。

萬般寥落悄然成了過往,而今目光所及,都是晨曦的恩賜。

一直紊亂不寧的心緒,在這一刻終于理順了。

他所心心念的,不過是人生最低谷時,那個帶給他生機的女孩兒。

時至今日,他依然會懷念,會感激,會在偶爾回憶時,心頭一暖。

可他也無需再去執著追尋那份微妙的少年情誼,過往終是過往。

現在的他,只想留住眼前這一抹朦朧的光影。

商清晏就這么靜靜地看著她,他的內心深處,有著前所未有的安寧。

時間漸漸流失,虞安歌忽然輕哼一聲,平穩的呼吸凌亂起來,這是要蘇醒的征兆,商清晏連忙閉上眼假寐。

沒過幾息,他就感覺到虞安歌輕輕碰了他一下,耳畔響起一道充滿關切的聲音:“醒醒,別睡在這兒。”

商清晏這才皺起眉頭,睜開雙眼,聲音沙啞問道:“我怎么會睡在這里?”

虞安歌站起身來,這么坐著睡了一晚,渾身都是酸痛的:“昨夜你耍酒瘋,非要蹲在這個角落里,還不讓我走,讓我陪你蹲著。”

商清晏臉上浮現出一抹薄紅:“給虞公子添麻煩了。”

虞安歌看到他臉皮泛紅,問道:“酒醒了嗎?”

商清晏用手撐著額頭道:“應當是醒了,就是頭疼。”

虞安歌道:“宿醉都這樣,我讓雁帛再去熬點兒解酒湯,喝完會舒服些。”

商清晏“嗯”了一聲,宿醉后慢半拍的他終于發現他手上都是橘子汁,在地上坐了半夜,白衣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了灰塵。

商清晏站起身了,看著滿身狼藉,皺著眉頭頗為無措。

虞安歌知道他的毛病,直接問道:“我那邊有干凈的衣服,你若不嫌棄...”

“不嫌棄。”商清晏干脆利落道,而后又覺得自己語氣過于急切,便道:“你我兄弟,我自然不會嫌棄。”

虞安歌覺得二人之間有種怪怪的氛圍:“那好。”

商清晏凈了凈手,

虞安歌的衣服色彩特別分明,除了官服,剩下的不是黑色就是灰色,穿在商清晏身上,胳膊腿都短了一截。

待換好虞安歌的衣服后,商清晏從房間中走了出來,卻不見虞安歌的身影。

如今的虞府皆是虞安歌的人,商清晏直接走出院落,本想找找虞安歌,卻看到了“虞妹妹”的身影一閃而過。

他今日沒有帶面紗,或許是早起在家,頭發也亂蓬蓬的沒有梳理,胡亂披在背后。

那張臉和虞安歌如出一轍,只是他的眼睛比虞安歌多了一抹清澈,虞安歌的眼睛比他多了一抹狠厲。

商清晏已然看清自己的內心,但他還是要感謝當年虞妹妹照入深淵的那一縷光,讓他在后來如數次如履薄冰的生活中,能夠反復咀嚼回味。

他知道虞妹妹將他錯認成了辛六郎,他向來不是一個大方的人,不能容忍這種陰差陽錯。

商清晏直接跟上“虞妹妹”的身影,就想跟“虞妹妹”解釋當年的真相,是他去求辛太傅,給虞妹妹喚的大夫,并非那個東施效顰的辛六郎。

商清晏一路跟著那抹粉藍色的身影,就在他要開口時,他卻看到“虞妹妹”頗為不雅地撩起裙擺,而后走入一間...

茅房?

商清晏瞪大了雙眼,意識到自己實在是失禮了,連忙轉身就要離開。

但他還是晚了一步,他眼睛看到“虞妹妹”站在茅房的竹門里面,露出一個腦袋頂的同時,他還聽到了一股...

自上而下的小股流水聲?

商清晏眨了眨眼睛,覺得不太對勁兒。

很不對勁兒。

他知道自己的行為是不對的,但他的身子僵直就是不能動。

怪就怪他耳力過于靈敏,那股流水聲持續了足有六七息,可是腦袋頂始終在竹門上方露著。

直到最后,這流水聲終于消失,那個腦袋頂還小幅度抖動了兩下。

商清晏的頭腦一陣發蒙,他想,他的酒量又變差了...

昨夜的酒,直到現在還沒有醒。

要么就是他瘋了。

他怎么會,怎么可能看到“虞妹妹”像個男子一樣,站著尿尿?

眼看著茅房里的身影就要走出來,商清晏的身子比他腦子反應更快,快速躲進一旁茂密的樹叢,渾身發抖,滿頭冷汗,再不敢回頭去看“虞妹妹”一眼。

商清晏心跳加快,腳步不受控制地踉蹌。

昨天的酒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勁兒這么大?

他現在到底是清醒還是夢中?

剛才看到的那一幕,究竟是事實還是錯覺?

商清晏整個人都不好了,渾渾噩噩,頭暈目眩,像個行尸走肉一般晃蕩在人間。

假酒,一定是假酒!

他的頭好痛,痛得像是要裂開了。

直到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手的主人滿臉關切問道:“你怎么出來了?我讓人給你備了醒酒湯,你去喝了,喝了頭就不疼了。”

商清晏看著面前冷峻的面龐,耳畔的流水聲夾雜著嗡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