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安和相信自己的人品,絕對不會做出什么不應該的事情來,但是他怕別人不相信他的人品。
他不知道自己還要偽裝多久,可如果六七十年之后,他死了,別人給他收尸的時候,發現虞老太太原來是虞老爺爺,那豈不是很尷尬?
萬一收尸之人再聯想到六七十年前,他在宮宴上把小公主帶走,兩個人互相擁抱,難舍難分,他豈不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不對不對!
太遠了!
虞安和,你在想什么亂七八糟的事情啊?
你想那么遠的事情有什么意義?
現在重要的不是懷里的小公主嗎?
虞安和一臉痛苦道:“我不能從前面抱你,你忍一忍吧。”
商樂靖甜膩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為什么要忍?沒人敢讓本公主忍!”
商樂靖撒起潑來,在虞安和懷里扭來扭去。
虞安和忽然就發了脾氣:“別動了!”
商樂靖從小到大,就沒被人怎么兇過,現在酒勁兒藥勁兒齊齊上來,各種情緒都被放到最大。
等虞安和聽到懷里的啜泣聲時,當即一個頭兩個大了:“姑奶奶,你哭什么?”
商樂靖道:“我要從前面抱。”
虞安和欲哭無淚,將商樂靖翻了過來,手卻不敢亂放。
虞安和不敢動手動腳,商樂靖卻是雙臂一攬,緊緊抱住了虞安和,還用臉蛋在他懷里蹭了蹭。
小公主的聲音軟糯糯的,在此刻格外甜膩:“虞姐姐,你抱著怪舒服的,就是胸小了點兒,一點兒都不軟,不過我喜歡。”
虞安和覺得他快要下地獄了,他懷里揣著的是棉布,自然比不得真的軟。
而更加不軟的地方,讓他生不如死,不敢亂動,猶如上刑。
偏偏小公主說話沒個忌諱,那被酒搞得像漿糊一樣的腦子,又開始發昏,竟然道:“虞姐姐,咱們現在的姿勢,好像避火圖的第一頁哦,第一頁的男女都是緊緊抱著的,但你不是男子。”
虞安和想死...
而此時,各方人馬找這兩個人都快要找瘋了。
商漸珩帶著人找到商樂靖剛剛躺的宮殿時,里面一片寂靜,剛剛去取水的宮人跪在地上,一臉驚慌道:“方才還在這里,奴婢去取個水,就不見了。”
商漸珩臉色鐵青,緊咬牙關道:“去找!找不到,提頭來見!”
商清晏派出去的人腳步不停,一個個穿梭在亭臺樓閣,卻怎么也找不到虞小姐的身影。
虞廷借口酒醉,從宴席上退了下來,一聽說自家“女兒”不見了,下意識就想拔劍。
但他入宮時,劍已經取下,他只能帶著商清晏派來傳話的宮人到處找尋。
他不敢驚動圣上,唯恐中間出了什么意外,“女兒”身份暴露,全家遭殃。
虞廷在心里罵了無數遍棒槌,越罵,心里越著急。
廣蘭殿里的宮人很快被商漸珩的人拿下,但崔皇后執掌后宮多年,四處都是眼線。
這邊動靜一出來,那邊宮宴上正與圣上碰杯對飲的崔皇后便得到了消息。
崔皇后借口更衣,端莊優雅地走了出去,聽到自己好不容易做的局再次被破壞,崔皇后臉上浮現出幾分猙獰,又很快平復。
銀雀低聲道:“奴婢會把尾巴斷干凈的。”
崔皇后道:“現在斷尾,正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即便事情沒成,堂堂公主年紀輕輕中了催情藥,也是一樁丑事,太子不敢說出來,至于神威大將軍,顧念女兒聲譽,同樣不敢。”
銀雀道:“那該怎么辦?”
崔皇后隔著一層層紗幔,看向坐在辛淑妃旁邊的錦妃:“想辦法將錦妃引到太子那邊去。”
既然她布下的局已經亂了,更亂一些也無妨。
虞安歌那邊已經知道哥哥和三公主一起不見了,自然是心急如焚。
姜御醫的醒酒湯姍姍來遲,虞安歌咕咚咕咚往下咽,緩了幾息,勉強能走路了。
哪怕商清晏在一旁極力勸說,虞安歌還是堅持要出去找虞廷會合,父女二人一起找。
哥哥的性子她最清楚,把所有人都想得太好了,沒一點兒心眼子。
而商漸珩正帶人四處找三公主時,卻在拐角處撞見了錦妃。
宋錦兒直接撲到商漸珩懷里,似乎有一肚子委屈要說。
這一幕被商漸珩身后的宮人看到,自是又一番大麻煩。
商漸珩見宋錦兒到了這個時候還在添亂,一個用力便將錦妃甩到地上,又對身后人警告道:“誰敢亂說出去,孤絞了他的舌頭。”
說完,便越過宋錦兒,揚長而去。
宮宴之上,崔皇后壓著心里的不安,狀似不經意提道:“咦?錦妃妹妹去了哪里?”
圣上不以為然地看向那個空座席,并未將此話放在心上。
總之,宮廷里一切都亂了套。
熱鬧的宮宴之下,所有人都分身乏術,腳步匆忙,當他們看到同樣腳步匆忙的人時,下意識避讓,彼此都心虛且忐忑。
潔白的雪地被來回踩成泥濘。
而被尋找的兩個人,相擁坐在雪地里,身上落滿雪花。
虞安和一會兒覺得自己身體仿佛要爆炸了,一會兒又覺得冷得他牙齒只打顫。
懷里的商樂靖含糊不清地說著醉話,頭頂亂紛紛飄著雪花。
不遠處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虞安和被嚇得又出了一身冷汗。
太壞了,宮里的人實在是太壞了。
到底要把他們逼到什么程度才肯罷休?
不知是敵是友,虞安和只能拼命晃著商樂靖道:“公主,我們再找個地方涼快去。”
商樂靖面色依然潮紅,只是緊緊抱著虞安和不撒手,也不回答也不動作。
虞安和索性將她背在背上,往更加寂靜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