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合之眾

第一零二章 難

李浩沒在宴會上多待,事情辦好之后就與宣鐵吾道別,匆匆的離開了警備司令部。韓立國早已等在司令部門口,等李浩上車之后,便往杜月笙的公館趕去。

杜老板聽到門房的報告,連忙讓徒弟把二人請了進來。

“二位,老朽可是等了一個下午了,你們現在真是大忙人啊!”杜月笙招呼二人道。

李浩連忙抱歉的說:“真是對不起呀,讓老前輩久等了!沖繩那邊的警察局現在是要什么沒什么,不得不找宣鐵吾借幾個人。”

杜月笙和戴笠是一條線上的人,所以與宣鐵吾很不對路。現在戴笠“墜機身亡”了,宣鐵吾已經開始打壓起青幫來。沒想到的是,因為大中華建設集團的建立,青幫弟子們有了新的去處,讓有備而來的宣鐵吾撲了個空。

“博文,姓宣的不是什么省油的燈。早年還加入過GCD,后來當了叛徒投靠了南京的那位,是個不折不扣的白眼狼。你們和他打交道要多留個心眼。”杜月笙關心的告誡道。

“前輩放心,我就是向他借機個警察,給沖繩那邊的人進行下培訓。等培訓完了,一個不少的將他們送回來,我會小心的。”李浩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官子兩張口,翻云覆雨的事情他們干的太多了,咱們能不招惹還是不要招惹他們好。”杜月笙點頭說道。

三人剛剛落座,杜老板的一個弟子敲門進來,在杜月笙的耳邊低語了幾句。杜月笙嚴肅的說道:“阿華呀,以后只要有李經理在,就不要這樣見外了。李經理是咱們自己人,你快去把客人請進來,多派幾個人在周圍看著點。”

阿華連忙點頭稱是,并給李浩和韓立國二人鞠躬致歉。李浩一邊微笑的示意不介意,一邊暗想杜月笙請的是什么客人。

“李經理,沒想到吧,咱們又見面了!”肥頭胖耳的范紹增,笑著推門走了進來。

杜月笙連忙解釋道:“博文,紹增是信的過的自己人。他急著想見你這個手眼通天的人物,不管姓宣的歡迎不歡迎,就跑到了人家的宴會上去了。看來在宴會上你們已經打過了交道,我就不多介紹了。”

李浩連忙站了起來,尷尬的笑道:“范前輩,實在是不好意思啊!大水沖了龍王廟,晚輩真的不知道是自己人,所以在宴會上不太恭敬,請前輩海涵啊!”

范紹增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搖手笑道:“無妨,無妨。那個場合誰還能說真話呀?不過為了見你,我可是花了二千大洋的賀禮啊!便宜了宣鐵吾那個龜兒子,回頭你可得給我補上哦!”

眾人一陣哄笑,李浩也對這個玩世不恭的奇人,平添了幾份好感。

杜月笙等李浩把韓立國,介紹給了范紹增之后,嚴肅的說道:“博文,時間很晚了,咱們就言歸正傳吧。葉先生那邊現在是什么情況,老朽這些天是非常掛念啊!”

李浩點了點頭,嚴肅的說道:“葉先生那邊是由立國具體負責的,我讓他給二位前輩講講吧。”

韓立國從包里拿出一疊材料,介紹道:“兩位前輩,葉先生半個月前便安全的抵達了泗水。到達之后,他聯系了很多為支援抗戰,而犧牲子女的烈士家屬,并得到了他們的支持。”

“他們現在建立了一個叫華人互助會的組織,并開始聯絡印尼各地的底層華僑。半個月內已經發展到了六千多人,在雅加達、泗水、北蘇門答臘都建立了自己的聯絡點。而且花了十多萬美元,從土著王公手里買下了三座小島嶼。估計下個月,他就能組織起一千人的秘密武裝,便到那幾個小島上進行訓練。”

杜月笙這才放下心來,欣慰的說道:“葉先生不愧是干這行的老手,才去半個月就能有如此的成就,看來還是有希望的啊!”

范紹增點頭稱是道:“嗯!他去之后沒有找那些知名的華人華僑,而是找那些烈士的家屬。這一點做的好,工作開展起來事半功倍。”

韓立國接著說道:“二位前輩,事實上葉先生對印尼的情況很不樂觀,日本人扶持的蘇加諾政權,雖然在去年遭受到了英荷兩國的打擊,但實力依然強大。現在印尼的共和政府,在英國的調停下,已經有與荷蘭人談和的意思,這對葉先生并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現在印尼各族的人口近6000萬,而我們的華人華僑僅有130萬人。先不談荷蘭軍隊,印尼政府軍的實力也不容小視,他們是由原荷蘭人占領時期組織的軍隊,和日本人培訓的軍隊組成,都是職業化的軍人。而且日軍投降時的武器裝備,全部都轉交給了他們。再加上狂熱的宗教信仰,他們的戰斗力比起一般的國軍,有之過而無不及啊!”

李浩大驚,他也是剛剛才知道那邊的情況,怎么都沒想到印尼的政府軍,這么難對付。聽了韓立國的介紹之后,甚至都萌生起了退意。

范紹增皺起了眉頭問道:“韓經理,印尼政府軍一共有多少人?荷蘭軍隊有多少人?印尼有沒有GCD?”

“范前輩,印尼政府軍有十二萬余人,因為巨大的人口基數在那里,他們又有日軍留下的所有武器裝備。一旦戰局對他們不利,他們可以迅速武裝起四十萬人的武裝力量。荷蘭軍隊很少才幾千人,但是他們有英軍的海空支持,同時他們還組織了2萬人的印尼武裝。至于印尼的GCD,現在還是非法組織,他們的地下力量大概有1萬人左右,但是他們缺少武器和彈藥。”

杜月笙如同被澆了一頭的涼水,遺憾的說道:“唉!處境如此艱難,葉先生縱有三頭六臂,也很難有大的作為啊!對了,葉先生自己是什么想法?”

韓立國連忙回道:“葉先生認為,如果想做大事,那必須要從國內大量的移民,同時還要組織大量的武裝力量。他認為這很難實現,畢竟咱們沒有那么多的人力和財力,來支撐這個龐大的計劃。他現在能做的就是慢慢的把華人華僑,都遷移到相對集中的地區,組織一支自保的武裝力量。期望能在將來的印尼政府內,給華人們爭取一席之地。”

想到后世那么多次印尼排華運動,死了那么多無辜的印尼華人。李浩憤怒的站了起來,說道:“不行!他的想法太天真了,與虎謀皮哪有那么容易!他那是一廂情愿,我不同意這個計劃。”

杜月笙無奈的說道:“博文,不要激動。葉先生也是孤掌難鳴啊,他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

范紹增一改玩世不恭的樣子,嚴肅的說道:“李經理說的有道理,那些印尼政府軍,都是由日本人扶持起來的。我們不能把一百多萬華人的將來,放到他們的身上。再說,不管他怎么發展華人武裝,相對政府軍實力,還是非常懸殊,他根本就沒有和人家談判的本錢。”

杜月笙急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們讓葉先生怎么辦?我說干脆把那些華人同胞接回來算了!”

李浩搖了搖頭:“前輩,談何容易啊!接回來不成什么問題,但是我們把他們往哪里安置啊?國內的情況這么嚴峻,我們現在都不得不想辦法把人往外面送,難道把他們接回來跟國內的難民搶糧啊!”

“琉球群島現在不是歸你管嗎?安置到你那里不行嗎?”杜月笙還是不死心。

“前輩,晚輩也就是被授權維護治安而已。百萬人的遷移,美國人能答應嗎?聯合國能答應嗎?再說,琉球山多地少,哪里能養活這么多人啊?”李浩解釋道。

范紹增痞性大發,斬釘截鐵的說道:“既然如此,咱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支持葉先生干大事!不是要人嗎?咱們中國有的是人,給他送去幾百萬人再說。要錢給錢,要人給人!我就不相信對付不了印尼的那群龜兒子!”

杜月笙試探的問道:“博文,你看紹增的想法怎么樣?要不咱們就搞大點算了!”

李浩苦笑道:“二位前輩,人是沒有問題,但你們算過要花多少錢嗎?我估計沒有一億美元,辦不成這樣的大事。而且這事太敏感了,我們還不能大張旗鼓的進行募捐。只能不聲不響的偷偷搞,太難啊!”

“世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我杜月笙縱橫江湖幾十年,老了老了還有這個做正事的機會。我豁出去了,能做到哪一步算哪一步,至少我努力過!建設集團的保安費下來了,我全部都砸進去。博文,我知道你路子野,軍火方面就靠你了!”杜月笙斬釘截鐵的說道。

范紹增也表態道:“杜先生大仁大義,雖然我們袍哥會比不上青幫家大業大,但也多少能盡點綿薄之力。就算砸鍋賣鐵,也唯杜先生馬首是瞻。”

看到兩個黑社會老大的慷慨陳詞,李浩實在下不了臺,想到那些印尼的愛國華人們。硬著頭皮說道:“既然二位前輩都能這樣,晚輩也沒什么好說的了。我在建設集團將來的分紅,也拿出來支持葉先生在那邊辦大事。”

韓立國也熱血澎湃了起來,慷慨激昂的說道:“營坐,我想把我在太平洋保全的分紅也拿出來,盡點綿薄之力。”

“好!后生可畏啊!有你們兩位有本事的后生支持,葉先生成功的希望多了好幾分啊!老朽在這里代葉先生謝二位了。”杜月笙哽咽的說道。

李浩連忙謙虛道:“前輩過獎了!我想這是一個中國人應該做的事情。咱們這是給印尼的那些愛國華人們還債呀!咱們欠他們的太多太多了。”

范紹增點頭感嘆道:“是啊!如果沒有他們,抗戰能不能堅持到勝利還真難說啊!為了支援國內的抗戰,他們搞了集團捐、個人捐、婚喪獻金和節日捐;另外還有勞軍義捐、救濟難民捐、救國公債以及特別捐、月捐、義賣、傷兵之友捐、航空救國捐;泗水華僑還成立了土產商賑災會、青年募捐隊、工人募捐隊。”

“可以說有了他們的捐助,才維持住大后方的金融秩序沒有崩潰,才能源源不斷的購買軍火、藥品、油料、糧食等抗戰物資。最讓人敬佩的是,他們還把自己的子弟,紛紛派了回來,參加正面戰場的抗戰,我們是該還債了!”

四人一直研究到了天亮,最后決定利用往歐洲運送難民的機會,把一部分青壯偷偷的送到印尼。范紹增負責組織難民偷渡,杜月笙負責募集資金,李浩負責采購軍火,韓立國負責與戴笠的聯絡。

走出杜公館時天已大亮,韓立國一邊發動著吉普車,一邊興奮的問道:“營坐,我們保全公司為什么不派點人過去啊?這樣的大事沒機會直接參加太可惜了!”

李浩打了個哈欠,罵道:“你想害死兄弟們啊?我們保全公司為什么能生存下來?就是因為我們只是想著賺錢,而沒有一點其他的想法。活死人的事,咱們不能直接的摻和進去。再說我現在已經是非常后悔了,早知道把他送到南美去跟馬漢三作伴算了。唉!我的錢那!”

韓立國這才反應過來,營坐還是營坐。之所以走到現在這步,只是因為他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