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雕的尸身就擺在余慈眼前。直到這時,余慈才算真正看清了這大妖的模樣。這家伙果然像是一只大雕模樣,只是很少有雕類會有如此巨大體型,且什么雕類也不至于頭上長角吧。
由于前面放出本命神通,蠱雕全身雕翎有大半都傾泄出去,故而巨軀上多處露出褶皺皮膚,呈暗灰色,可以看到,下面再無絲毫生機。不過余慈仍能從它尸身上感覺到濃郁的陰寒之氣。
鐵闌剛才奉命追擊,確認兩個大妖遠去,卻不想在半途,見到了蠱雕的尸身。便給拿了回來,這也給余慈帶來了困擾:“怎么也是個步虛級數的大妖,就死得這么容易?”
“嘿嘿,容易?”
影鬼冷笑一聲,也不多說,通過余慈命令鐵闌,將蠱雕的尸身翻過來,找到剛剛被至陰化血刀刺入的傷口,又撕裂一些,血液汩汩流出。雖然地層下光線昏暗,余慈還是看到了,那血液竟是透明的!
“看到了?這就是至陰化血刀的厲害!一旦刺入肉身,立刻借助目標血液流動,強力抽吸生機,更釋放出一種要命的毒素或是詛咒,將血液的活性全數抹殺,到頭來就是這個樣子。”
余慈倒抽一口涼氣:“這么毒?”
“要么怎么是魔門排得上號的邪兵?我先前還以為這只是一把仿品,現在看來,怕是正品無疑。”
影鬼有些疑惑,也在感嘆:“窮奇運氣好、反應快,及時脫離,這樣因血液刺激生成的毒素詛咒,就大部分砸進了蠱雕體內,偏偏這家伙又動用先天元氣,放出本命神通,生怕自己死得不夠快……”
余慈一邊聽它說話,一邊在尸身上翻找:“聽說解生靈之毒,往往要求諸生靈自身,這上面有沒有能解毒的玩意兒?”
影鬼還沒回答,陸青的氣息由遠而近,很快到了眼前。見到蠱雕的尸身,女修愣了愣,隨后就道:“這就好了,可將內丹取出,或對解毒有幫助。”
“也是多虧了陸坊主的手段。”
余慈也不矯情,讓鐵闌動手,在蠱雕尸身上摸索,尋找依舊濃郁的陰寒之氣的源頭。不一刻,鐵闌手起劍落,將尸身顱骨剖開,一層極強烈的寒意揮發出來,又極具刺激性,余慈當場就打了個噴嚏。
“怎么是在腦宮?”他有些奇怪,這世上不是沒有類似的法門,不過一般都是專修陽神的手段,大妖向來以肉身強橫著稱,精修真形法體有先天優勢,專修陽神的話,未免就舍本逐末了。
鐵闌并不在乎這些,它直接伸手,將其取出。
“是剛剛移上去的。”看著透出的寒意光芒,以及尸身內顯示的痕跡,影鬼下了定論,“原本應該是發現事不可為,想要以半成的陽神裹脅著內丹遠遁,但臨到破頂出竅時后力不繼,又或是詛咒毒素發動速度想象,故而功虧一簣。嘖,好一樁寶貝。”
能夠讓影響開口贊賞的,絕對不俗。
余慈便看到,在鐵闌掌中,有一顆圓珠,徑約兩分,整體呈深藍色,外表光滑,像是琉璃珠的模樣,而在其外圍,正有一圈烏光漲縮翻卷,擴到最大時,能將鐵闌整個手掌都包裹進去。
這就是蠱雕的內丹?
“就算是吧,看起來和尋常的不太一樣。”影鬼仔細看了半晌,勉力辨識出一二:“這里面肯定有至陰化血刀的作用。大概是蠱雕中刀后,因為血脈中生機精華正被化消,出于本能,殘余生機便以內丹為核心,極力收斂,使所蘊的生機遠在正常水準之上……嘖,這玩意兒是珍貴了,可是不太合用啊!”
影鬼叫余慈將內丹取在眼前,讓他看上面如潮汐般起落的烏光:“所有殘余的生機精華都在里面,當然也包括其本命神通里攜帶的毒素,這一條就把原本的解毒效用抹消,但最厲害的還是它未能逃脫的陽神,此刻靈智已泯,化為這濃重的怨厲之氣,繚繞不散,正是頂尖的法器材料,放在懂行的人手中,這是無價之寶,但要是用此解毒的話,嘿,只嫌你死的不夠快啊。”
余慈有些失望,但不是太強烈,他本來也沒有想到蠱雕會死在半途,且留下內丹來,不過聽化血刀以及法器等字眼,余慈不免往陸青那邊瞥了一眼,陸青神色卻是淡淡的,對鐵闌拿出來的妖修內丹并不如何在意,見余慈往這兒看,以為是在征詢她的意見,便搖頭道:“此物可由道友支配,我不感興趣。”
聽她這么說,余慈也開始搖頭。擊殺蠱雕,主要還是由陸青出力,一個步虛大妖的內丹已是珍貴非凡,至于這加了料的玩意兒,其價值更不用說。余慈估計,自從他到了北荒,所花的那些錢款全加起來,怕都抵不上這東西的一半!
要么說風標品格都是禮讓出來的,陸青可以云淡風清,他也不能小氣了:“這內丹也沒法解毒,倒是個煉器的好材料……”
陸青仍是搖頭,看起來確實是沒什么想法,影鬼則在后面攛掇:“收了收了,這玩意兒可少見得很!對了,你忘了誅神刺的‘百靈’法門?這玩意兒正合用啊!”
影鬼明顯是臨時想出的理由,余慈心中一動,卻也沒有太過在意。難得碰上一位對外物不甚上心的主兒,他倒覺得陸青愈發地對脾胃,多想一層,近期內拿著這玩意兒,怕也是燙手的山芋,那邊可還有窮奇在虎視眈眈呢。
影鬼也覺得不可大意,但它也說:“短時間內,窮奇肯定也不好過。你看它連自家同伙的尸身都來不及收取,想來至陰化血刀的詛咒毒素就算沒有浸入太多,總還是有的。這可比天底下任何毒藥都來得陰損綿長,要想完全清除影響……”
說著,它突地打了個磕絆,它又不是至陰化血刀的主人,如何能算出這里面的時限?
余慈只好去問陸青:“陸坊主,窮奇中那一記化血刀,要多少時間才能恢復過來?”
“哦,那是窮奇嗎?”
“呃,我猜是的。”
余慈這才想起,他和影鬼的交談陸青并不知曉,忙加以解釋。聽他說明,陸青點了點頭:“怪不得,那窮奇為上古四兇之血脈,想來抗性不凡,完全排除‘化血咒’影響的話,一個月?”
“一個月。”
余慈嘴角抽動,也就是說,一個月后,就有一個紅了眼的仇家滿天下的追殺他了,若是運道不好,可能要更早些。
敲了敲已經完全沒有知覺的左腿,余慈覺得嘴里發苦。
不過,在異性面前,他總要拿出一些氣魄來。陸青已經將容身之地整理干凈,請他過去。余慈便對鐵闌道:“鐵兄,且幫我一把。”
鐵闌依言上前,扶著他的臂彎,攙他起來。近距離接觸,余慈便發現,鐵闌的鬼體已經不是那么凝實,顯然剛剛的激戰,對重傷初愈的它來說,也很不容易。
影鬼便道:“要是看它辛苦的話,幫著聚點兒陰氣吧。”
“那是自然,太陰幡如何?”
“才祭煉一重天的破幡,頂個屁用?也就是那些沒見識的,拿它當寶貝。”
影鬼極是不屑,但它說的也對。就鐵闌這樣步虛級數的鬼修來說,想到迅速恢復到最佳狀態,要么到九天外域,冒著被太陽真火蒸發的危險,汲取至粹玄真,要么就從本身性質著手,大力吸收陰氣。
可是步虛強者需求的陰氣有多大量?莫看太陰幡里收攏了來自攝魂球中的萬千陰魂,真用的話,還不夠鐵闌兩頓吃的,況且,鐵閘精修劍道、力求純化,對那些帶著戾氣的玩意兒,也未必看得上眼。
“那就只有等到步罡七星壇建成了。”
余慈對鐵闌道:“鐵兄再等段時間,待法壇建成,我將鐵魂還靈珠嵌在上面,既有利于吸納陰氣,也讓鐵兄為我護法。”
鐵闌垂頭應了聲是,這樣一個還丹修士和步虛鬼修的奇妙關系,讓旁邊的陸青有些困惑,但終究沒有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