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黃粱一夢
林赫即氣又怒,可是偏生衛宸的話捉到了林赫的痛處,讓他無從反駁。
林公子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林夫人的眼淚,據說林赫之母有個雅致的別稱,喚做水人兒。旁的本事沒有,只一項,哭。
那是說來便來,提哭字眼淚便至的。
你這廂才說個傷心二字,那邊林夫人已經淚如雨下。林家父子對林夫人的哭功實在是無能為力。所以哪怕林夫人除了哭別無第二個馭夫之法,林大人也從未有過娶側納妾的心思。至于林赫……他前次離家,幾年未歸,這次回京據說林夫人足足哭了兩天兩夜,連吃飯睡覺也沒耽誤了落淚。
于是林公子不得不簽了個喪權辱國的條約。那便是一日不成親,一日不再出京城。
這事林赫以為無人知曉,可衛宸這話明里暗里便是告訴林赫,林家一些內情,他是知曉的。他這是在……在威脅他。林赫心中大怒,偏偏卻動不得衛宸。只得轉頭對一旁幾乎望眼欲川的計宏禮說道。“楚小姐既然有事,便不久留了。她帶來的那些玉器,便由我來一一品評,再入你如意齋。”
計宏禮臉上難掩失望之色。
可是面對林赫,他只有點頭的份。
“如此,多謝林公子了。”他還想和暖玉說幾句話。
隔了這么多年,他終于再次見到她,可二人加在一起只說了‘楚小姐’‘計公子’六字,計宏禮怎能甘心。
“也不急在一時,楚小姐還是坐下歇息片刻,嘗一嘗我如意齋的新茶。”計宏禮一臉懇切的邀請著。暖玉不答,只顧站在衛宸身邊。衛宸敷衍的替暖玉拒絕。“不必了,我衛家也有新茶。”這話便說的不那么客氣了。林赫見縫插針……“你衛家的新茶如何比得上如意齋的,如今連杜淳和盧岳,有事沒事也要來這里坐坐,品一品如意齋的新茶呢。”
衛宸挑眉,林赫這是抬出杜淳和盧岳來壓他。
他衛宸是個野路子。“杜相和盧首輔真是好興致。下次二位再來如意齋,還請計公子替在下向二人大人問個好。便說我衛宸成親之時,一定提前邀二位大人來喝杯喜酒。”
計宏禮聞言臉上有失落閃過。林赫覺得衛宸這人真是喜歡踩人痛處。
明知道計宏禮對暖玉有意,他偏偏要踩在計宏禮的痛處。“衛公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我不過是……不過是幾年前和楚小姐見過一面后,便心生仰慕。這才央求林公子幫忙,想親眼再見楚小姐一面。衛公子何必像防賊般防范在下。”
暖玉抬目看了一眼計宏禮,然后再次低下頭,還故意往衛宸身邊靠了靠。
這般動作,這般明顯的回避之意,計宏禮目光漸漸變暗。“你即仰慕暖玉,說起來我倒該贊你一聲有眼光。只是這種事,向來講究個先來后到。暖玉即我和定了親,計公子為了暖玉好,也當避嫌。
實不該心中還存著再見暖玉一面的念頭。
至于林公子,你即為人師表,便當替暖玉的名聲多考慮幾分,你這般喚了暖玉出來,著實……罷了,誰讓暖玉和我都要尊你一聲師傅。師傅在上,還請替暖玉多多費心,這些玉器,便交由師傅代為售賣了。暖玉,我們走吧。”衛宸說完,拉著暖玉轉身。
林赫眼睛眨了眨,實在不解在旁人眼中向來倨傲清高的玉言公子,在衛宸面前,怎么次次要吃癟。
幾年前如此,如今還是如此。
至于計宏禮,整個傻有那里,要說計宏禮平日也是個能言擅辯的。要不如何讓這如意齋在京城立足。可在衛宸面前,他卻覺得自己就是個傻子,根本就是只有招架之功,全無還口之力。或許連招架之功都還欠了些。至于他對暖玉的心思,讓衛宸這么一說,計宏禮竟然止不住的心中升起幾分愧疚來。
“楚小姐,我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么。
只是最近他總做夢,夢里似乎是另一番天地。
他娶了她,娶了做為衛家小姐的她。然后,夢境有些模糊,似乎是他科舉高中,另結新歡,最終她郁郁寡歡而亡。
計宏禮不知道他為什么會做那樣一個夢。可那個夢境真的驚到他了。
他想不通,如果真的能娶到暖玉,他怎么會變心?他根本不可能變心的。所以哪怕明知道那不過是場夢,計宏禮竟然還是不可抑制的對暖玉升起幾分愧疚來。可是不知道何時起,這份愧疚之意似乎變了……“計公子還是把心思放到如意齋上吧。”
衛宸淡淡回應,然后拉著暖玉,不由分說出門上車,留下林赫和計宏禮對視一眼,最終林赫冷冷一笑。
“罷了,強扭的瓜終究不甜。”
“……我并不想對楚小姐如何,只是希望她……”計宏禮其實也不知道是真的想娶暖玉,還是只希望她能有個好歸宿。只是希望她不要像夢里那般,紅顏薄命便好。林赫可不覺得計宏禮這么高尚,不想抱美人歸,只希望美人別嫁幸福。不過想著剛才衛宸那氣勢,林赫還真的有些不敢招惹衛宸了,若那衛宸發起狠來,在自己父親面前編排他幾句不是。
林赫暗恨,早知今日,當初便該在衛宸落魄時捅他幾刀。
馬車中。
暖玉有些失神,她想起上一世自己對計宏禮的感情。成親前,他們總共只見過幾面,成親初時,計宏禮待她十分好,噓寒問暖,關切備至,讓她漸漸放下心防,最終一心一意待他。
隔了一世再見,她心中卻只覺得寂寥,覺得無趣。
不解上一世,自己怎么會對計宏禮死心塌地的。明明他生就一幅桃花目,哪怕他口中說著癡情的話,可眉梢眼角依舊帶著輕薄之相。
“在想什么?”
衛宸大手一伸,把暖玉半攬進懷里。
暖玉掙了掙,可衛宸想做的事,便一定會做成。他想抱暖玉,不知為何,見過計宏禮后衛宸心里有些不安。似乎只有把暖玉摟在懷里,才能讓他稍稍安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