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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茜檀的繼母陰薇,是人人夸贊的賢妻良母。她嫁給林茜檀的父親林權將近二十年,為林權生兒育女,操持家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她為人處世和善溫柔,侯府里上下人等大多都喜歡她。林茜檀自然也不例外。
是她教會林茜檀婦容女德,告訴林茜檀端莊賢惠,前世的林茜檀對她十分親近依賴,依賴的程度甚至超過了自己身邊的乳母等人。
況且,陰薇對林茜檀也的確是真的“極好”。
正一邊聽著旁邊說話,一邊整理腦內混亂不堪的記憶。王大狗已經不知不覺操控著船只,在經歷了好一會兒的震蕩之后,終于將一船的人帶到了風浪平靜得多的內陸水道。
一離開風口,船身就穩了。
那邊錦荷卻越說越不像話,幾乎要說到一些僭越主仆身份的地步上去。林茜檀立即將那些和陰薇有關的記憶暫時放下,出聲打斷了她和宋氏說話。
“錦荷,慎言。”這丫頭,竟然連一些侮辱性的詞匯也冒出來了。
錦荷聽見林茜檀開口,知道自己怕是又惹了主子不喜歡,下意識揉捏著鼻頭悻悻地閉了嘴。
林茜檀身邊的人都知道林茜檀和繼母陰薇感情不錯,一向不愛聽人毫無根據批評陰薇。宋氏說歸說,但知道注意措辭。然而錦荷畢竟年紀不大,說到興起的地方,管不住嘴巴也正常。
以往林茜檀就沒少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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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荷也知道自己不受林茜檀待見,雖說也是貼身的大丫鬟,但林茜檀之所以用她,主要還是看在生母楚泠的份上。
林茜檀的生母楚泠,是楚漸的小妹妹,年少嫁入東山侯府,做了東山侯府三房的夫人。夫妻不說如膠似漆,也是相敬如賓,舉案齊眉。但好景不長,楚泠成婚幾年不僅生不出兒子,連女兒也擠不出來一個。這才有了后來陰薇的進門。
當年陰薇愛慕林權,癡心不悔,見林權和楚泠生不出孩子,便主動央求了有權有勢的家人代為安排,以平妻的身份如愿以償做了東山侯府三爺林權的妻子,和原配楚泠并肩,不分大小。
這在當年也算是一樁娥皇女英的風流美談。
若不是這樣,楚泠明明比陰薇大了好幾歲,林茜檀又怎么會和嫡妹林碧香同年出生。
宋氏是見識過那時候的光景的,想到以前的事就忍不住欷吁。無論前世或是今生,她總喜歡時不時跟林茜檀絮絮叨叨:“如果不是如今這位夫人非要嫁進來,先夫人也不至于年紀輕輕就沒了……”
不少人都說,楚泠善妒,嫉恨新人,最后落得被婆家、被丈夫討厭,得來一個郁郁而終的下場。
就說現在,宋氏又在那里說了:“唉,七小姐也別怪錦荷這丫頭了,她也是小孩子脾氣。也怪我,非要開話頭,又把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掏出來沒完沒了了……”
宋氏也跟錦荷似的,以為林茜檀又要為陰薇說好話,斥責錦荷。卻沒想到這一回林茜檀并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氣,反而笑著對錦荷解釋道:“嬤嬤放心,我沒有責怪錦荷的意思,只不過是提醒她,禍從口出。”說著,扭頭用下巴比了比簾子外面的喧鬧。
宋氏和錦荷一下子就明白林茜檀的意思了。
跟隨林茜檀一路走來的這些林家的護院,都是隨手從家里挑出來的。他們來路不明,林茜檀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可能是府里誰的眼線。錦荷口不擇言,越說越偏激,越說越授人以柄,林茜檀當然要阻止她。
錦荷聞言,立即眼神一亮。
她因為嘴巴毒,性子直,所以哪怕從小就跟林茜檀待在一起,卻一直不被主子真心接納。雖然每一次自認為奉獻的都是些逆耳忠言,但林茜檀大多是將她的意見置之不理、束之高閣。
主子忽然對她溫溫柔柔,她受寵若驚之余,當然不受控制地高興。
林茜檀將錦荷傻笑的模樣看在眼里,心中嘆氣,前世的她忠奸不分,親小人遠賢能,大概叫錦荷很是寒心吧。
同樣的錯誤,她不會再犯了。
林茜檀三言兩語,就點明了叫兩個丫頭和乳母不要因為人在外面就掉以輕心。
宋氏和錦荷也不是傻的,林茜檀話音剛落,她們就一字半句也不說了。
待梅也笑,也為錦荷守得云開見月明而高興。
小小的一塊地方,突然就溫馨了起來,若不是船艙外面突然一道響雷打下來,她們都要忘記了天上還閃著電光。
布簾另外一邊的漢子們還在熱火朝天地瞎侃,宋氏正好走到窗邊往外看了一眼。遮蓋小窗子的窗布被小心翼翼掀開一角,防著雨水打進來,林茜檀便也順勢透過縫隙,看到外面豆大的雨水正密集地往下掉。
雨水打在船身上,被厚厚的幾層稻桿隔絕出悶悶的脆響聲。林茜檀看到,水道寬度越來越小,隱隱然好像已經能夠看見遠處零星點點的村莊燈火了。
她笑,看來千石村要到了。
她去京城參與舅舅的壽宴,正是揭開諸多豪門世族漸漸分崩離析、帝國二世而亡的一個序幕。
而千石村,則是她這個隨著歷史洪流大浪逐流的小人物一生命運徹底的轉折點。
和記憶中的情景一樣,從窗戶這邊稍有耐心等待,就能等到看見不遠處正有一艘僅僅容納幾個人的小舟被艱難駕駛而來。
小舟的船頭,一個頭戴大斗帽,身穿蓑衣的高大男人,正身姿筆挺地站在風雨中迎著逆風驅使小舟,即將和這頭的大船狹路相逢。
那人看見大船,還未靠近,就已經聲音洪亮地穿越重重雨簾,興奮地呼喚了起來。
他喊的,是一疊聲的“哥”,聲音響亮得船艙里的人也全都聽得一清二楚。林茜檀唇角勾起,知道來的人是誰。
除了前世那個偷她肚兜的浪蕩子,王二狗,還有誰?
林茜檀猶豫片刻,終于還是親自走到窗邊,朝著對面看去。那邊王二狗也正好將小舟開到了大船旁邊。林茜檀便和那人隔著傍晚的夜色,不遠不近地對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