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滽眸光陰鷙,薄唇緊抿:“不會再有第二次。”
蕭鳶冷笑,輒身就走,上一乘軟轎,往揚州知府方向走。
待至衙門前落轎,她才發現蕭滽也緊在后到了,并不理他,恰見幾個捕頭打扮的人,站在正門前說話,抽出帕子擦著眼淚哭啼啼湊近前:“捕頭大哥救命呢!”
眾人打量她一會,通身簡素卻是梨花帶雨好顏色,便問:“你哪里來?救甚麼命?”
蕭鳶回話:“從富春鎮來,我與小妹陪二弟進京趕考,方才在仙鶴寺內,小妹被個拐子拐走了,遍尋不著,還請捕頭大哥相幫。”
其中個捕頭招喚來衙吏,又朝她道:“你隨他進堂里,口供筆錄畫像一應不缺,方才能幫你尋人。”
蕭鳶連聲稱謝,跟衙吏進門,蕭滽默默隨著,忽而問:“富春鎮有位名喚李春的在此當差,不曉可能見?”
那衙吏回頭看他,有些遲疑:“你是何人?怎曉得我名號?”
蕭滽淺笑道:“我與你表弟李陽感情篤厚,數月前麻煩過你,一直憾不能當面感謝,今日總算得償所愿!”他拱手作揖,悄給蕭鳶脧個眼色。
蕭鳶心領神會,取出包銀子,蕭滽接過遞上,那李春攏進袖里,顯出親近之態,也笑道:“記起來,原來蕭生是你!”又問:“今到衙門所為何事?”
蕭滽敘了一遍,李春頜首開言:“揚州因鹽商富庶江南,飽暖自生銀欲,便衍出一等精妙的生意,名曰養瘦馬。窮人家四五六歲女兒買來、悉心調教到十四五歲,養得楊柳扶風苗條條嫩枝枝,十八般技藝精通,若能被大富鹽商相中,買來不過十兩有余,轉手可賣上千兩銀子,這里面利多潤盈,鉆營此道的奸人日漸增多,各種圖謀不軌的手段層出不絕,聽你所說,你那小妹定是被伢婆哄騙養瘦馬去矣。”
蕭鳶纖眉緊鎖,想起客棧前篷篷敲門窗的可憐小娼婦,整個人都不好了。
此時已至堂內,又來二三衙吏詢問筆錄走了流程,耗去個把時辰,蕭鳶心急如焚,忍不住插嘴兒:“今日捕頭就能出行尋找麼?”
一個衙吏回:“還得先呈報吳大人簽核,得需些時候!”
“這需多少時候?”蕭鳶緊著聲追問。
衙吏不耐煩道:“城郊才出的命案都缺人手,你這尋人事小,不差三五日,還得自己多上心才好。”
蕭鳶聽得淚汪汪,欲待抓住他再問,卻見李春頻使眼色兒,便捺住不再言,只等出了堂,李春才低聲道:“實不相瞞,僅指望衙門尋你小妹,這事多懸!我倒認得個市井痞子名喚油頭青。”
油頭青專有好事者編了支《掛枝兒》來說他:
油頭青,你是揚州第一包打聽!附窗上房梁,聽私語,沒你不知事兒,東家長,李家短,高門富貴花,青樓章臺柳,夢囈你都曉,天上的神仙,地府的鬼差,尋不著人也找你,十兩銀子包你開口笑。
“這油頭青最擅煙花路兒上的消息,哪家翠館來了新人,哪個伢婆買了丫頭,但得給足銀子總有準信兒。”李春把能再哪哪遇見他說了,蕭鳶心底重燃希望,與蕭滽齊道過謝,她二人把嫌隙暫丟,出府門乘轎直尋油頭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