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岐山沉聲問:“你長姐在哪里不見的?”
蓉姐兒想想說:“她藥局里稱人參,我和哥哥在仙鶴寺玩兒,哥哥去溷廁,有個婆婆說帶我來找阿姐,可這兒沒有阿姐.....”
沈岐山低嗤一聲,原還對蕭滽有幾分另眼相看,卻原來同前世里那個廢材無甚分別。
轉目冷厲看向虔婆:“你膽子夠大!”
那虔婆慌了神,連忙屈膝跪下:“委實不知情,確是東門的伢婆吳氏領得來,說是有戶人家養不起,交她領來發賣,老奴不曾多問來處!”
“賣了多少銀子?”他又問。
虔婆不敢瞞:“因她模樣不同別個,用了整五十銀買下。”平常女孩兒不過十五銀左右。
沈岐山摔盞,哐啷震響,灑一地酒水,眸光陰鷙,出言怒叱道:“這是良家女孩兒,被拐子拐帶來賣,衙門定會咎其惡行。你明知其來路蹊蹺,卻不報官,反高價買下,謂為同犯,理當同審,以儆效尤!”
氣氛瞬間凝滯安靜,拉琴唱曲的不知所措,薛綸默然,虔婆發抖,皆摒息噤聲,無人敢語。
待蓉姐兒吃飽喝足,沈岐山領著她向薛綸簡單交待幾句,與顧佐一道走了。
虔婆眼睜睜看著,人財兩空好不懊惱,痛哭流涕朝薛綸訴苦:“這又是哪里來的貴人,揚州城里坑蒙拐騙多如牛毛,怎就他這般把雞毛當令箭,一點路數都不懂得!”
薛綸笑道:“他需懂你甚麼路數,朝廷堂堂二品將軍,縱是在這里把你老虔婆的頭擰下當夜壺踢,你也得生生受著。幸好他這兩日就離揚州,否則有你倒霉的。”
虔婆唬得不敢再多言,薛綸繼續吃酒聽曲,過半個時辰才起身出門,欲朝馬車去,忽見兩乘轎子星火流月般大步抬來,未停穩已見有個婦人掀簾、撩裙擺跳將下來,同現的還有一少年,直奔烏門方向匆匆而去。
蕭鳶趕至鳴春院,想著蓉姐兒正受苦楚,便欲發心急如焚,忽見個錦衣仆從攔住前路,拱手問:“可是蕭娘子?”見她點頭,手指向遠處一男子道:“我家老爺請你過去,有話要交待!”
薛綸搖著灑金扇兒,看那婦人漸趨走近,衣著簡素尋常,離得遠不覺甚麼,越近便似幅水墨畫冉冉清晰,他心神旌弛,竟是酥麻了半身。
蕭鳶被他看得氣悶,欲待喝斥,蕭滽上前將她遮擋身后,沉臉肅問:“你究竟有何話說?”
薛綸自感失態,清咳一聲:“你們可是為蕭蓉而來?”
“你怎知她姓甚名誰?她如今在何處?”蕭鳶自滽哥兒身后探出,杏眼圓睜將他打量。
“小娘子。“薛綸才道三字,便見佳人不現,只留清俊少年眉目薄蔑瞪著他,無趣道:“沈岐山沈大人留話,他在福來客棧等你們,蕭蓉亦在!”
蕭鳶二話不說,直朝轎子跑去,蕭滽倒不急,緊盯薛倫開門見山:“拐子如今在何處?”
“我不知。”薛倫輒身朝馬車走,一面道:“你自問鳴春院的虔婆去,不過里頭會拳腳的護堂頗多,勿要自討沒趣。”待坐周正掀簾一角,少年已進院門里。
不過半刻功夫,蕭滽復又不緊不慢走出來,將袖管一處褶皺撫平,朝抬轎地吩咐:“去東門柳牙巷左第五吳姓戶!”遞上車錢。
“是嘍,爺!”抬轎稱謝接過,踩踏著夕陽一溜煙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