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岐山鎮定道:“我們往寺門走。”
“得找滽哥兒和燕生。”蕭鳶有些遲疑,他們或許也在四處尋她。
“顧不得了。”沈岐山斬釘截鐵:“這里多留一時便多一時兇險。”
見蕭鳶抱著蓉姐兒,伸手來要接過去,哪想那蓉姐兒緊緊摟住阿姐的頸子,似很怕分離,闔緊的眼睛淌下淚來。
“我可以抱她。”蕭鳶低說,嘴唇輕觸她的額頭,有些燒燙,心驀得沉下谷底。
沈岐山也沒再堅持,從僧堂廊下避走,把她護在里側,自己則持劍警惕的四下張望。
一路不停邁進前殿檻內,沈岐山反手閉門,蕭鳶聽得有人悄聲喊阿姐,蕭滽和燕靛霞顯身于四大天王背后。
這倆怕死的,原來早躲在這里,枉她自做多情了。
蕭鳶懶理他倆,轉到懷抱琵琶的持國邊蹲著,輕解蓉姐兒的衣襟,替她散身上的熱。
“小妹怎麼了?”蕭滽察覺到異樣。
蕭鳶不答反道:“你把包袱里的人參取一片給我。”
蕭滽剎時明白,趕緊尋了遞將過來,看著長姐把參片塞進小妹的嘴里。
“她怎麼了?”燕靛霞探頭探腦。
“病了。”蕭滽答。
燕靛霞頓時五雷轟頂,他原本還指望她.......妖孽果然靠不住。
四大天王殿東西砌得青墻,前后是雕鏤的扇門緊關,糊著月白紙。
沈岐山從門隙里,一錯不錯盯著外面動靜,忽然低喝:“蕭滽,與我守前門,燕生守后門。”
燕靛霞解下乾坤袋,往門閂上一掛,說道:“前門不用守,有它即可。”
再從袖籠里取出十數黃紙咒符四處張貼,取一囊柴灰邊角撒了,自己則手持照妖鏡,把降妖劍遞給蕭滽,一起守后門。
一陣怪風呼嘯而至,威力委實驚人,有詞來形容:
呼云喚雪蕩掃乾坤,飛沙走石陰霾大地,撞檐掀瓦摧毀廟堂,折樹切花獸禽奔逃。
就聽得個老嫗嘁嘁喳喳高喚:“蓉姐兒,蓉姐兒你在哪里呢?我可想念你。”
蕭鳶抱緊蓉姐兒,看她額上汗珠大如黃豆顆顆滴滾,面頰蒼白,眼落熱淚,嘴里喃喃說著甚麼。
沈岐山守在她倆身邊,他習武之人耳聰目明,聽得仔細,見蕭鳶一臉茫然,便道:“她在喚娘親。”
蕭鳶俯首,果然聽蓉姐兒在喊:“阿娘,阿娘。”
她的眼淚如斷線的珠子簇簇落將下來。
又聽個男人嘶啞之聲:“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還不敢緊出來給姥姥請罪,更待何時。”
那老嫗喋喋笑了:“乖孫兒,到姥姥懷時來,我還是疼你的。”
蓉姐兒忽然嘔出一灘黑血來,熱燙褪散,渾身漸漸變冷,蕭鳶拿手指觸她鼻底,奄奄一息。
蕭鳶一咬牙,從袖籠里抽出一把短刀,就往手腕割去,沈岐山眼明手快,一把擋住,低叱:“你要作甚?”
“蓉姐兒要喝血才能好起來。”蕭鳶啜泣道:“否則她就要死在這里了。”
沈岐山暗忖還有這等古怪事,忽抓住她的手腕,竟有數條深淺不一的劃痕,倏得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