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滽和燕靛霞乘轎一路暢行,直至快近貢院才舉步維艱,有小販一手拎盞油燈,一手握卷裝線曲折的紙冊,在轎間細縫處穿梭,壓低嗓音,神神秘秘地:“考題買不買,十兩銀子,保準金榜題名。”
燕靛霞唬了一跳:“真的假的?”十兩銀子,夠農戶一年可活,咂舌!
蕭滽閉目養神,稍頃懶洋洋道:“自然是假的,誰信誰是蠢材。”
燕靛霞撩簾伸出腦袋,竟見真有舉子掏銀買了,不曉能不能中,他想。
總算挪移至貢院門前,兩人下轎排隊等著點名,這一等足足等到日落銜山,紅籠高掛起,才點到蕭滽的名進頭門,燕靛霞不得入內,從袖籠里掏出個桃木小符,遞給他:“我方才搜尋四周,旁的舉子都有祖宗前來庇佑,就你石頭縫里蹦出的,還有個怨鬼在旁虎視眈眈,這個定要掛在脖頸上,他就不敢近你身前。”
蕭滽接過道謝,燕靛霞又說了幾句吉祥話,方才離去。
蕭滽背起箱籠,提著考籃往里走至搜檢處,燈火亮如明晝,看見兩員監門官坐在棚里吃茶,一個是忠顯校尉神策衛鎮撫李剛,一個是忠顯校尉金吾右衛鎮撫郭源。
不由暗自感嘆,當年給他提鞋還被他踹幾腳的兩小吏,如今都成了秩品六品的官兒,而他現卻落在他們手里。
這正是:三十河東三十河西,莫欺當時少年位卑賤。
“喛你!杵著做甚?”兩三守門軍齊喊來:“解懷脫鞋,不得久擱!”那李剛郭源二人正坐著無聊,聽得呼喝,索性起身過來并肩查看。
蕭滽解開衣襟,露出胸懷及里袴,李剛笑道:“書生年紀不大,本錢倒不小。”郭源亦“吭哧”低笑。
蕭滽冷沉地挺挺腰骨,這兩人總算有些長進。
整理畢衣裳,他攜箱籠考籃進二門,恰遇見陸無雙,兩人簡單寒暄兩句,各問了彼此舍號,相鄰不遠,幸得不近底號如廁處,也不敢多言,各在各舍就座。
蕭滽把雞鳴爐連同小鍋,擱號舍對面挨墻放,每五舍分一員號軍,可幫忙做些打水點火的雜活。他把考籃打開,掛好號頂門簾,鋪好被褥枕頭,在右墻龕里擱好燈燭,桌上擺全筆墨紙硯,再抓一把桂圓肉吃,想想,取出燕靛霞給的桃木小符,穿根繩子掛在胸前,悠哉坐等題卷。
再說蕭鳶跑了只雞遍尋不著,想著答應燕生的,便牽著蓉姐兒穿街去趕早市。
“蕭娘子,我這剛宰好的鴨子,脯肉還鼓鼓的,再送你把酸筍,一道燉湯喝,味道絕好的。”十八鮮店的伙計熱情吆喝。
蕭鳶笑著擺手,腳步不停留地走,說起她家門前就有市集,殺豬賣魚各種雞鴨鵝和果蔬一應齊全,何必要舍近求遠。
原來她所居此處就是個人多嘈雜的熱鬧地兒,物價也是水漲船高不便宜,但過兩條街靠近板橋那邊,因地僻人稀,相應物價就降下不少。
蕭鳶原還不知,是張婆曉得她窮后,偷偷告訴的,一般不說,街坊鄰居買賣也是買賣,傳揚出去沒法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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