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鳶把血玉還給她,語氣隨意問:“此物不曉價值幾何?”高氏接過戴回手腕,笑道:“為了子嗣、千金散盡亦是甘愿!”
兩人又聊了半晌,見得房內大明大亮,蕭鳶指了一事起身告辭,高氏也不甚留,只說:“有閑空就盡管來。”命個丫鬟小梅送她出府。
出了院子,她問小梅:“郭桃、丁香、孟眉那幾繡娘還在府上做工麼?老太太身骨還健朗?五小姐可有另覓婚配?高夫人懷胎是否平穩?”命夏鶯給賞錢,那小梅便把自己曉得的一一講給她聽。她們在園里走,驕陽高照,蔭濃蟬鬧。
趙正春下了早朝回府,匆匆往書房走,忽聽嘀嘀咕咕說話聲,抬眼遠望,有些不敢相信,待走近些再看,不是蕭鳶還有誰。
他的記憶還留在她高舉斧頭劈焦黃豬腿的場景中,自那后彼此就沒再遇過,如今乍然相見倒別有幾許親切之感。
再觀她穿件豆青綠灑花江綢禙子,露出內里荼白鑲銀絲馬面裙,松挽發髻斜簪一枝花釵,打扮雖清爽簡素,卻不掩其春色橫眉,秋水凝目,曲柳柔腰,顰笑間風情招展,實可謂:煙籠芍藥,雨潤芙蓉。
蕭鳶抬眼見有人迎面而來,一身緋色官袍,卻是趙正春,他神情沉穩地看她。
她倒也無懼,上前俯身見禮,趙正春笑了笑:“蕭娘子怎有閑情來我的府里?”又打趣問:“是來尋我麼?”
蕭鳶回道:“我是來給高夫人送珍珠粉。”心底暗忖可否要將胭脂鋪子的古怪講與他聽。
“原來如此!”趙正春薄唇微抿,又淡問:“沈督主可有輕待你?”
“他待我一向不薄!”蕭鳶答的心不在焉,轉念又想,這些學富五車的大儒哪里會輕信甚麼怪力神談,只怕白費口舌不說,還遭他猜疑。
趙正春“嗯”了一聲,他諸事繁忙,實在沒功夫在這里閑扯,不知怎地卻邁不開腿。
蕭鳶見他沒話講,遂告辭要走,趙正春沒阻攔,兩人擦肩而過,他忽然聽見她的聲音,有些猶豫:“趙大人.....”
“甚麼?“他迅速回身。
蕭鳶想想終還是算罷,彎起唇角笑著搖頭,終是徑自走了。
趙正春望著她的背影漸遠,臨別時她作何叫他,又為何欲言又止,可是有甚麼難以啟齒?!
是了,沈岐山一介武將,言語粗俗,嘴臉鄙陋,哪懂憐香惜玉,又損了身體,多半是心性大變,將她還不曉怎麼折磨,如今只怕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這正是:拈花折柳,趙郎別有它意,煮鶴焚琴,傖父不懂情深。
蕭鳶回到宅里,在院子內看見燕靛霞和蓉姐兒在吃西瓜。招手叫他進房里,細細講了與高氏說的話。燕靛霞皺眉問:“你吃準那是血玉鐲子麼?”
“你毋庸懷疑,確是的!”蕭鳶道:“我從前見過血玉鐲子。”
前世里沈岐山發配煙障之地后,她才曉得自己有孕,且見紅難保,沈諭衡送了她血玉鐲子穩胎,今才發現,同高氏所戴的那只一模一樣。
她問:“這血玉真有如此大功效麼?”
燕靛霞道:“何為血玉,是前人逝后落葬時,將玉器強行塞入尸體九竅,使其鎖魂固精,死人不腐。這玉在地下埋葬數年,因吸足陰氣,致血絲沁入玉心,頗有靈性,后被人盜出偷賣,可謂無價之寶。但我們那日在胭脂鋪子、用照妖鏡所見卻是黑氣沖天,怨念駭人,絕非血玉所現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