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岐山進到府門首,叫開門,把馬遞給小廝,大步朝桂香院走,園子里掛滿各式花燈,很漂亮,卻沒有人賞。
他覺得奇怪,巧遇著個做粗使的老嬤嬤,這嬤嬤人老眼花,也沒認出他來,聽得問,只笑道:“大夫人她們都在西院的賞月樓觀燈,那里臨街,更熱鬧。”
他想阿鳶不慣愛湊熱鬧,每年元宵節都躲在房里早早歇下,繼續朝前行,快至院門前時,那停著一乘暖轎,常嬤嬤和三兩丫鬟攏著袖候在邊上,聽聞靴足聲響望過來,皆驚睜雙目,失語片刻,才急忙俯身見禮。他問:“這是誰的轎子?”常嬤嬤等幾面面相覷,未待開言,蕭鳶穿著紫紅鑲銀灰鼠毛邊的斗篷走了出來,見到他也是一愣,但嘴角勾了勾,說道:“既然回來,怎不先報個訊兒?”他沒答話,只問:“你要去哪里?”
蕭鳶回道:“去看燈!”沈岐山思忖從這里去賞月樓何需坐轎子,欲待要問,身后傳來熟悉地嗓音:“怎還在這?再晚些煙花都放完了。”
他面色一沉,回首卻見長兄沈諭衡走近來,他也披著青色大氅,常年的養尊處優,渾身盡顯優雅之態,看到沈岐山,依舊從容淡定,甚而笑道:“怎突然就回來,早報個訊兒,也好替你接風洗塵。”
沈岐山自幼亡了雙親,由兄嫂撫養長大,是而長兄如父,他是極敬重和信任的。
他道:“一路風雪難行,本不知歸期,因此未曾報訊,這幾日突然天氣晴好,行的快了,也就不用報訊。”
沈諭衡頜首,笑了笑:“你風塵仆仆地,去沐浴更衣早些歇息罷!”又朝蕭鳶催促:“還不走麼?”
蕭鳶遲疑了一下,眸光閃閃地看向沈岐山:“三爺既然回來......”
話未說完,便被沈諭衡打斷,他拍拍沈岐山的肩膀:“阿鳶病了許久,這兩日才漸愈,我恰帶薛姨娘和你侄兒去街上看燈,也順便讓她去散散心。”
沈岐山這才察覺蕭鳶面龐發白,似乎瘦了,頗嬌弱的樣子,心疼,便微笑:“這樣也好,就有勞大哥了。”
“誰來伺候你.....”蕭鳶待他素來清寡,話也說的含糊。
沈岐山想摸摸她的臉,但曉得她愛干凈,還是算罷,笑道:“你毋庸掛心,我去趙姨娘那里。”
蕭鳶抿抿嘴唇,常嬤嬤提來紅籠,映亮她的頰腮,白里透出淡淡的青色,也沒有再說甚麼,更沒看他,由丫鬟扶著上轎,放下簾子,轎夫撐起滑桿,嘎吱嘎吱地離去。
沈諭衡隨在后也走了。
沈岐山看著那個自己的蠢相,氣怒難抑,整顆心像被只大手揪住狠狠地擰捏,驀得睜開雙目,還有些昏昏沉沉,竟見趙姨娘坐在榻前撐著腮睡著,他恍惚以為還在夢里,掙扎地要起身,去追那對奸夫銀婦,卻呻吟一聲倒回枕上,胸前像被剜了個大窟窿,動一動就拉扯地很是疼痛。
趙姨娘被驚醒了,抬手撫他的額面:“謝天謝地,終于不燒了,老爺要喝茶麼?”
他點點頭,喝過茶水后,忽然感覺很疲累,又神志朦朧地睡著了。
欲知后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