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告退。”海保碰了頭,爬起身子,倒退了四五步,正欲轉身離開。
忽然,康熙叫住了他。
“海保,以索額圖的脾氣,應該頗多悖逆之言吧?”
咳,這么問,簡直就是一道送命題啊!
海保絲毫也不敢大意,打點起十二分的精神,低著頭,小聲說:“回皇上,奴才擬了一道彈章,正欲彈劾索賊的狂悖無禮。”
康熙一聽這話,立時來了興趣,把手一伸,淡淡的說:“呈上來。”
海保不敢怠慢,當即從袖口內摸出了奏折,雙手舉過頭頂。
一旁的梁九功,快步上前,從海保的手里接過了折子,轉呈于康熙的面前。
康熙打開折子,就見一筆端麗的小楷字體:為索額圖狂悖無禮事,署理巡視中城御史,奴才海保跪奏。
梁九功驚訝的發覺,萬歲爺反復看了折子四遍之多,這可是不多見的狀況啊!
康熙埋頭看折子的時候,海保暗暗松了口氣,幸好他考慮周全,在路上就擬好了彈劾索額圖的折子,不然的話,今天這一關就有些麻煩了。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機會永遠留給有準備的人!
站在康熙的立場上,大罵索額圖,這個是頂級的大是大非問題,絕對不能站錯隊。
另外,索額圖的瘋話,不能不說,又不能盡說。
海保不說,讓別人說了,那就是故意欺瞞了。
可是,啥都亂說,康熙又會以為,海保不知道輕重,亂傳瘋犬咬人之語,其心可誅。
做人難,難做人,難就在難在,昨天揣摩的正確上意,今兒個就變了。
想當年,江充秉承漢武帝的意思,一直猖狂進攻太子劉據。
可是,等劉據自殺后,和江充一伙的人,都被漢武帝殺光了三族。
“很好,你知道上密折,而不是明折,區區八品小官,確實太過屈才了呀!”康熙信口夸獎海保能干。
海保心里有數,他是老八的內弟,康麻子就算再信任他,也不可能把步軍統領的寶座,交給他掌管。
“奴才還很年輕,乳臭未干,當不起皇上如此夸贊。”海保老老實實的不敢居功。
只要是皇權磚制時代,誰敢在皇帝的跟前居功自傲,幾乎沒有好下場。
漢景帝削藩過急,引起了七國之亂。
如果不是周亞夫和梁王鼎力相助,只怕是小命不保了。
然而,漢景帝的報恩方法也很特別,居然想方設法的郁悶死了梁王,又逼死了周亞夫。
康熙不由笑了,小家伙挺有趣的,比明尚那個傻貨,強太多了!
“你聽好了,若是差事辦得妥當,朕就許你襲了你阿瑪的爵位。”康熙精通帝王心術,他需要用人的時候,真敢給好處。
“奴才叩謝天恩。”海保趕緊跪下謝了恩。
一等精奇尼哈番,位同正一品。
若是襲了明尚的爵位,海保哪怕只是個八品灰塵官而已,也可以傲然立于朝堂之上了。
不夸張的說,即使見了內閣的中堂們,海保也有資格平禮相見了。
這個便宜就太大了呀!
尼瑪,現在的官太小了,見誰都要行禮,實在是令人有些不爽!
“且去吧,隆科多在外頭等你。”康熙擺了擺手,把海保打發走了。
海保出了行宮大門,果然見隆科多正在門前等他。
“隆大人,勞您久等了。”海保對隆科多依舊十分客氣。
隆科多笑著說:“萬歲爺吩咐過了,以海爺您為主。”
“隆大人,你只管放心辦差。萬一出了事,我替你兜著!”海保也亮明了態度,免得隆科多疑神疑鬼的,反而容易誤事。
海保暗罵康麻子無恥,尼瑪,黑鍋他背,壞事由隆科多去做,這就神馬事情嘛?
不過,這年頭,天知道有多少人,即使擠破了頭,也渴望替康熙背黑鍋呢?
想想看,周興、來俊臣等酷吏,那可都是靠著替武則天背黑鍋,才爬上去的。
一朝權在手,就把令來行。
億萬百姓和官員,全都任由擺布,這種滋味兒只要沾上了,誰舍得放下?
實際上,索額圖一直被掌握在隆科多的手心里,老八和海保連邊都挨不上。
隆科多一馬當先,領著海保去了行宮旁邊的一所宅子門前。
剛進巷子的時候,海保就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蛛絲馬跡,內務府包衣驍騎營和護軍營的官兵,一個挨著一個,把巷子里守得密不透風。
海保即使用腳去思考,也猜得到,太子胤礽應該就關在這里。
此前,海保沒資格見太子,也從未見過太子,沒想到,竟然有緣分在此地相會了。
只是,隆科多領著海保進了宅子后,左彎右拐的,竟然摸進了一間屋子門前。
進屋之后,海保仔細的一打量,立時明白了康熙的意圖。
只見,屋子里的三張書案后邊,分別坐了一名漢臣。
這三名漢臣,無一例外,全都提筆在手,時刻等待著記錄什么。
隆科多領著海保進去之后,那三名漢臣只是悄無聲息的起身拱了拱手而已,沒人敢說話。
海保一看就秒懂了,這不是隔墻有耳之術么?
康麻子鬧出這么大的動靜,肯定是想知道,太子究竟有無反心?
隆科多無聲的指了指貼墻的一把椅子,海保會意的走過去坐下了。
等海保坐定之后,隆科多故意將耳朵貼在墻上,仔細的聆聽里邊的動靜。
海保沒看隆科多,他耷拉下眼皮子,開始閉目養神。
康熙的這種布置,讓海保看到了隆科多的極為受寵,以及對太子的不甘心。
海保自己也覺得,康熙培養了近三十年的太子,絕不可能驟然廢之。
太子之位,牽扯到了國本,若無正當的理由,很難輕易廢之。
室內,總共就五個人,大家連咳嗽都不敢,更何況是說話聊天呢?
不大的工夫,里邊傳來了說話聲。
“奴才索額圖,恭請太子爺金安。”
海保不由精神一振,大戲正式開演了!
史書上記載得很清楚,時值廢太子驟然病倒,圣祖急命索額圖奔赴德州侍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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