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夫人病好了

第88章 假如

若說從前,要讓甜姐兒在自己的母親與張生之間選一個與自己更親近的人,她只怕還要猶豫一番,但在今天之后,她再不會有這樣的猶豫了。

她的母親,又豈是張生能比得了的?

也正是如此,她才會這般詳盡的與衛芙說起了她與張生的事。

她想聽聽衛芙的看法。

她感受到了母親對她的疼愛,自然也就相信母親不管說什么做什么,出發點一定是為了她好。

甜姐兒就這般微抬著頭,看著衛芙。

衛芙只覺得肩上都變得沉甸甸的。

因為,她的肩上擔負著對兒女教養的責任,她必須小心又謹慎,才能盡到自己的責任,以及不辜負甜姐兒的信任。

輕輕擁著甜姐兒,衛芙沉吟了一會兒,道:“甜姐兒,你和那個張生的事,我確實不同意,也不看好那個張生,但這并不是因為母親嫌棄他的出身,而是因為母親覺得他之所以接近你,是不懷好意。”

甜姐兒聽到這里眨了眨眼。

若是之前,聽到衛芙這樣說,甜姐兒只怕都已經大聲替張生辯駁起來了。

但現在,一來是因為甜姐兒對衛芙多了信任,二來也是因為這些天來甜姐兒自己思考了許多,心里本也隱隱有了這樣的猜測,所以不僅沒有覺得意外,甚至還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衛芙從甜姐兒的態度之中也看出了一些問題,于是道:“甜姐兒若是也覺得疑惑的話,不如,母親幫著你分析分析?”

甜姐兒用力點了點頭。

這些年來,甜姐兒身邊都沒有什么女性長輩可以時時指點著她,對于許多事,她都是懵懵懂懂的,如若不然,張生也不可能這么容易就接近她了。

現在衛芙道是要幫著她分析,甜姐兒自然是愿意的。

她也想聽聽,母親是什么樣的想法。

衛芙又摟了摟甜姐兒,這才道:“甜姐兒,你是國公府的小姐,而張生只不過是一個家境貧寒,由寡母撫養長大,連讀書都是極為艱難才能維持下來的讀書人,你們是門不當戶不對的,你說是嗎?”

甜姐兒默默點頭。

“你與張生的相識,并且發展到了現在這樣,有兩個可能,一是張生是個居心叵測之人,之所以接近你只是為了借著你的身份走捷徑,二是他確實是個端方君子,與你也是兩情相悅。”衛芙道。

甜姐兒想了想,再次點頭。

衛芙繼續分析:“但第二個可能,從這人攛掇著你與他私奔,想用這樣的辦法來讓國公府承認你們的事這一點就能否定了,真正的君子,又怎么可能鼓動心儀之人與自己私奔?身為讀書人,更應該知道什么是禮儀廉恥,也當知曉名聲對于女子的重要性,若是真心傾慕一人,又如何能忍心讓心儀之人落得那被千夫所指的境地?”

聽到這里,甜姐兒渾身一僵。

這其實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道理,明眼人都能夠清楚明白地看出來,但甜姐兒從前并沒有感受過來自外人的溫柔與關懷,竟因此而一葉障目了。

衛芙安撫般地握著甜姐兒的手,等到甜姐兒重新放松下來,她才道:“咱們再來看第一個可能,張生家境貧寒,能夠讀書也是他那寡母靠著撒潑耍賴的方式從族人那里得到銀錢才能支持下來,在這樣的情況下,這母子倆的生活有多困苦可想而知,但即使是如此,張生才學有限,也自知在科學之路上只怕是走不長遠,正好這個時候遇到了身為國公府小姐的你,他會動歪心思也并不難以理解。”

聽著衛芙的這些話,甜姐兒將自己與張生認識以來發生的事都細細想了一遍。

從前甜姐兒只覺得能夠被這樣一個人溫柔以待,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因而壓根兒就沒有注意別的細節,現在回想起來,大抵是覺得自己好騙,張生的真實想法其實從來都沒有太過認真的掩飾,只是自己沒有看清楚而已。

就比如……

張生時不時的,眼里總會流露出些許的不耐煩,與自己說話時,總是有意無意的就說起自己家里的困境,雖則一再表示并不需要自己支持,但每每自己拿了銀子,他推拒幾番,最后卻又總會收下。

現在看來,只怕這人推拒是假,打從一開始就想要從自己這里得到好處,甚至是從自己這里拿到好處的同時,還在笑話自己傻。

甜姐兒兩頰鼓起,心中只覺得委屈。

她也許不夠聰明,但她自認在與張生的交往之中,一言一行都是出自真心的!

一顆真心被辜負,哪怕甜姐兒對張生也許并未有那么多的感情在其中,也難免會覺得委屈不悅。

衛芙見甜姐兒如此,又道:“既然話已經說到這里,那咱們不妨假設一下,若是你真的與張生結為夫妻會是如何。”

“不提你與張生私奔,只說我和你父親在你的哭求之下最終同意了你們的婚事,有國公府在,張生自然不敢苛待了你,這并不意味著你就能過上你想要的日子了。”

“你出生在姜家,自小什么都不缺,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而張生家里只怕所有家當加起來都不夠你用一個月的,到時候你若是不想委屈自己過著緊巴巴的日子,就得拿了你自己的嫁妝來補貼,而你這樣的舉動,不僅不會得到張生母子的感激,還會讓他們覺得你貪惡享受,覺得你這是在用銀子蔑視他們,不僅出了力還討不了好。”

“除了這些,那張生的寡母獨自一人撫養著張生長大,又供著他讀書,可以說是將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張生的身上,只怕將張生看得比那眼珠子還要重要,在這樣的情況下多了一個兒媳婦,不管這個兒媳婦是誰,都絕不會為她所喜。”

“身為婆母,有‘孝道’這兩個字壓著,她若是想要為難兒媳,有太多的法子可想,到時候甜姐兒你又當如何?”

衛芙說到后來,一邊心疼著,一邊也痛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