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農公主默默看著扶不上墻的駙馬,已經懶得再與他爭吵,轉身就走。
她最后還是列了單子讓施宏圖去準備禮物,然后帶人去傅庭涵的屋子里找錢。
找了一圈,發現屋子里只有幾套換洗的衣服和幾塊配飾,一看便知是不經常住的地方。
弘農公主皺眉:“他不住在府中?”
任慧低著頭上前小聲道:“郎君公事繁忙,所以大部分時候是住在趙宅那邊的。”
她解釋道:“聽說很多公務都要在趙宅處理,所以郎君在那邊有院子。”
弘農公主神情一恍,“那成親以后他們也不住傅宅,住趙宅嗎?這到底是算娶妻,還是入贅?”
任慧不敢言語。
弘農公主也只是沉默了一下,她并沒有怎么憤怒,她是公主,對入贅這種事接受度更高,她也更看重權勢。
趙含章如果只是趙氏女,她自然不愿意讓兒子如此親近妻族,可如果趙含章是趙含章呢?
她手中現在可握著整個晉國的權柄,那就沒什么不可能了。
弘農公主轉身離開。
任慧連忙跟上,然后把門鎖起來。
傅庭涵傍晚下衙回來才發現他的房間有人進去過。
父母畢竟回來了,他一天不回來可以說忙,連著兩天不回家就說不過去了。
傅庭涵將桌上沒喝掉的半杯茶水倒掉,緊皺著眉頭將茶杯倒扣。
傅安嚇得不輕,連忙沖出去問話,“誰如此膽大,竟敢無令進郎君的房間?不知道郎君的房間不能隨便進嗎?”
傅庭涵在趙宅的臥室就跟書房差不多,里面有許多機密的東西,加上他一直不喜人貼身照顧,所以除了傅安和趙含章外,沒人可以隨便進他的房間。
就是聽荷去了,都要在外面稟報。
這種習慣自然延伸到傅宅,只不過這邊沒有什么機密東西罷了。
傅庭涵也是有脾氣的,自己的領地被人冒犯自然不開心。
不過他沒發脾氣,只是運了運氣,然后自己忍下了。
傅安還在外面查,他已經自己找了衣服出去搭在屏風上,出門道:“別問了,去廚房叫熱水,我要沐浴更衣,你將屋內的東西收拾一下,茶壺茶杯全都燙過一遍。”
傅安提著心應下,小聲道:“下人們說是公主來了。”
傅庭涵點點頭,看到桌子上的茶杯他就猜到了,如此光明正大的進他的房間,也就父母了,而傅宣很顯然不是這樣的人。
他有些頭疼,記憶里,弘農公主就對“他”很嚴格,在“他”十四歲前,“他”一直聽話乖順,但十四歲之后,“他”突然就有了自己的想法。
于是母子兩個開始斗爭,他回洛陽,一開始是弘農公主的提議,因為她聽說東海王打進洛陽,軟禁了皇帝。
但他當時并不想回,所有的記憶中,這一段最清晰,清晰到他能感受到“他”的憤怒和無力。
雖然“他”身上有一半司馬家的血統,但“他”從不以此為榮,他甚至明確和弘農公主說,“陛下不能掌控朝政,應當早日擇賢而讓位,大晉或許可以一救,百姓也少流離。”
當時的皇帝是“他”的親外祖父,弘農公主的親爹惠帝。
母子兩個因此發生劇烈的爭吵,然后傅長容就憤而出走,干脆的回洛陽了。
一來,他不愿意再受母親的影響,他要遠離她;二來,向洛陽求救,長安的糧荒已經到達極點,每日都有百姓餓死,他希望朝廷能夠向西看一看,救一救長安的災民。
可能是因為這兩個念頭太過強烈,所以傅庭涵關于這一段的記憶最清晰,也最能體悟到“他”的心情,也因而了解了弘農公主是什么樣的性格。
親生母子間,孩子長大了都跟母親有壁,不想她過多的參與自己的生活,何況傅庭涵心底對弘農公主還是陌生的熟人感情呢,更不喜歡有人侵犯自己的領域了。
所以他很不開心。
他沉默的盤腿坐在木榻上,看著傅安領著下人們打掃,見他們要退下去便道:“再擦洗一次吧。”
下人們面面相覷,然后低頭應下,換了水來又重新把屋里擦過一遍。
窗戶和門都大開著通風,大冷的天,傅安都替他冷,但傅庭涵不覺得。
直通風了有兩刻鐘,這才允許傅安把窗戶關上,然后道:“讓人把熱水提進來吧,我要沐浴。”
和他隔了一個院子弘農公主聽到動靜,讓人去問話,下人半天沒來稟報,不由皺眉看向任慧。
任慧這才出去,不一會兒低著頭回來稟道:“過去問話的下人被郎君留下打掃房間了,故久久不回。”
弘農公主還不知道她兒子嫌棄她,點頭道:“幾年不見,倒比從前愛干凈了,前日見他臉上也沒有脂粉,你選幾個下人送到他院子里去。偌大一個院子,除了傅安沒有一個下人,他不在家的時候也沒人打掃通風,難道每次回來都要現折騰一次嗎?”
任慧不敢說傅庭涵讓人把屋里擦洗兩遍,還把茶壺茶杯用開水燙泡的事情說出,笑著應下,轉開話題,“郎君本也不愛那些東西,都是因為要參加文會,不好太特立獨行才涂抹脂粉的。”
任慧選了人,親自把人送過去。
傅庭涵剛沐浴出來,傅安在屋里生了炭火,總算不那么冷了,但他還是在身上披了一個斗篷,其實斗篷在屋里使用并不方便,還是毛毯最合適。
北方有羊毛,但做出來的毛氈很硬,看來得想辦法軟化毛才好做好的毛毯,他不太了解這方面,但草原上的牧民應該會有頭緒,或許可以重金鼓勵?
屋內取暖還可以做炕和地暖。
地暖造價太高,又不是新建的房子,總不能現挖開重新裝修,嗯,炕可以考慮一下。
除了炕,就是煤炭了。
木炭,太貴了。
不說普通百姓,就是他們,有時候為了節省木炭都要挪到一個屋里辦公,可惜現在找到的可開采的煤炭并不多,還是要先緊著工業來。
得再加派人手出去找煤炭,將來開采得多了,普通百姓也能受益。
傅庭涵一邊喝熱水,一邊在腦海里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直到任慧帶人在外面喊了兩次他才回神。
他沖傅安點了點頭,傅安就出去請任慧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