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到他們輕車簡從,他便微微皺眉,“你們怎么才這點行李?”
趙含章掃了一眼他們的行李后道:“和伯父的差不多,正好合適吧。”
那怎么一樣?
“你的嫁妝呢?”
趙含章沉默了一下后道:“伯父想必也知道了,我和叔祖父簽過契書,我的陪嫁將來有一半是要給二郎的,所以為了不讓傅家難做,我提前讓人把這些陪嫁送到了傅家。”
趙濟一時沒反應過來,“傅家為何難做?”
“我帶這么多陪嫁進去,浩浩蕩蕩的惹人眼,過個幾年便沒了一半,落在外人眼中豈不是傅家貪墨了我的陪嫁?”趙含章一臉惋惜的道:“本來明日我就要出嫁的,所以才提前兩日把陪嫁送過去,沒料到會遇上這樣的事。”
趙濟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
趙含章催促道:“伯父,此時不是談論這個的時候,我們還是快走吧,亂軍不定什么時候過來呢。”
兩個護衛也催,“大郎快走吧,我們離開時,東海王已經護著陛下要出宮了,我們得趕著去城西,不然遺落在城中,到時候孤城無援……”
趙濟:“那么多的陪嫁……”
趙含章也一臉心痛的道:“傅家也帶不走,最后只怕要便宜亂軍了。”
“但禍兮福所倚,這與我們家說不定是好事,此時逃命要緊,舍去錢財,輕車簡從,我們一定會比別人家多得生機。”
趙濟氣得胸膛起伏,轉身便走。
他招來心腹,“去查一查,大房果真沒有留下東西嗎?東西什么時候運出去的,這么多東西,動靜不小,府里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時間緊,大房一直被趙長輿和趙含章管著,一時間他們哪能查到東西?
但心腹也聰明,他不明說,而是出去晃了一圈回來道:“大郎,我打聽到東西的確送走了。”
趙濟問,“何時送走的,從哪兒送走的,誰送走的?”
心腹頓了一下,聽著外面越來越近的喊殺聲,胡謅道:“前夜送走的,從西角門送走的,聽說是成伯叫的人。”
趙長輿將成伯給了趙含章,就算不是他干的,他也一定知道,前兩天他才跟著清點了現錢交給趙含章,昨天晚上有人攻城,東西運不出去,既然不是今天也不是昨天,那自然就是前天晚上了。
趙含章沒想到對方隨便一猜還真猜準了,確定趙濟準備離開后,她便讓人把她和趙二郎的馬給牽來,還把趙長輿的劍給掛在了腰上。
她對趙二郎叮囑道:“出去以后要緊緊跟著阿娘的車,無論何時都要保護好阿娘知道嗎?”
趙二郎一臉認真的應下。
趙家大門打開,下人先出去,然后是馬車、騾車和牛車有序的出去,家丁護衛都跟在車馬左右,手中緊緊的握著刀。
他們剛走出去不遠,隔壁府邸的大門也打開,從里面呼啦啦的出來不少人和車馬,和他們一樣,大包小包,還有不少人帶上了孩子,顯然和他們一樣,都是要逃出城的。
雙方碰見,立即有人上來找趙濟,“趙伯爺,可是要出城?”
趙濟看到他們也很高興,連連點頭,“是極,賈兄若是也是出城,不如一起。”
對方求之不得,立即點頭,于是兩支隊伍匯成一支,亂糟糟的擠在一起。
人口眾多,不僅下人心中惶惶,被護在中間的郎君女郎們也惶恐不已。
趙含章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見有人不斷的催促車夫快一些,車夫不得不鞭打馬和騾子,車速往前一蹦,擠開了前面的車,或者是將往前跑的下人和護衛頂到一旁。
有人摔倒,被攔在后面的車速慢下來,氣得車上的人不斷怒罵,車夫便揮舞著鞭子抽倒在車前擋路的人。
本來還有序跟在王氏馬車前后的大房下人被這一股亂勢一沖,便有人落后了一些。
趙含章抿了抿嘴,打轉馬頭回去,一把拽住抽出來的鞭子,狠狠的一拉,將車上的車夫一把拉下車,“不會趕車就滾下來,再插隊,我把你這輛車和車上的人都丟到后面去。”
車上的人猛的一下掀開簾子,怒視她,“趙三娘,你這話是何意?”
趙含章將鞭子團團丟在他臉上,“字面上的意思,要跟著我們一起就老實些,隊伍因為你們慢了多少,有序才能迅速,無序只會起亂,賈二郎,你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趙濟和賈老爺趕過來,對被打了臉的賈二郎,他有些尷尬,“二郎別和三娘一般見識,她也是著急。”
又扭頭喝趙三娘,“還不快和二郎致歉,怎么越大越無狀……”
趙含章見他上不能拒絕賈家,下不能約束下人,早對他不滿,此時也不給他面子,直接冷哼一聲,打轉馬頭就走。
趙濟見她當著外人的面下他的面子,氣得不行,“你……”
賈老爺忙安撫他,“算了,算了,都是孩子,難免年輕氣盛。”
又去說賈二郎,“還不快退到一邊,后面因你之故車馬都過不了。”
趙含章騎著馬在人群中找到和一群下人擠在牛車上的成伯,拽著他上馬送到了王氏馬車上。
成伯心惶惶,“這如何使得?”
趙含章:“成伯,我和弟弟還有賴您看顧,您就留在馬車上吧。”
王氏也撩開簾子道:“是啊,成伯,這亂糟糟的,牛車太慢,一錯眼就看不見了。”
成伯便坐在了車轅上。
他們一行人往城西去,路上經過的人家往外一探頭,看到他們這么多人往外逃,便也回屋去拎上包裹,拉著一家老小便跟在隊伍后面。
才走過兩條街,才看到城西的城門時,他們之中已經擠進來不少人,亂糟糟的,趙家隊伍長,趙濟幾乎沒做安排,首尾不能相顧,很快便散落了不少人和行李。
趙含章騎在馬上不斷調整人手,想要護衛和健壯的下人盡量將他們大房的人圍在中間,減少走失。
但二房的下人在不斷流失,甚至連護衛都被落下不少,只能嚷嚷著從趙含章這里搶人。
趙含章倒是不想答應,但護衛們知道現在趙家是二房當家,不等趙含章同意便擠過去保護二房。
趙含章:……她咽下到嘴邊的話,這些護衛不是她的人,人都趨利避害,現在趙家是二房當家,要是二選一,她肯定不是被選的那一個。
她嘆了一口氣,只能讓跟隨的下人盡量跟上車馬,不要走散,放棄爭搶這些離開的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