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柘為什么要舉辦一場這樣的論道大會?
除了集思廣益,為自身增添靈感之外,他也是在重新尋找一個更貼切的定位。
站在世界第一人的位置上太久,他會逐漸偏離了視角,看不到這世間更多的角度。
這不是說他對世界的變化,缺乏了敏銳。
而恰恰是這種過渡的敏銳,導致了一些觀念上的疏忽與淡化。
就像是,已經習慣了用百元為單位消費的人,他們不是不知道,還有十塊、一塊、五毛乃至一毛、幾分錢的消費,而是已經忘記或者說忽視了那種縮衣節食,日子過的緊巴巴的感覺。
這并不危險,也可能并不關鍵。
但是曹柘不喜歡。
曹柘就是要找回這種感覺。
‘何不食肉糜’是一個笑話,但是現實中,有著相似內核的‘笑話’,其實比比皆是。
曹柘也不是圣人,他無法真的做到不出錯,不犯錯。
思維和視野,不陷入狹隘的盲區。
所以,他需要與人論道,和那些從修為、境界上似乎遠遠不如他的人,討論問題。
這從不是一場居高臨下的調教與引導。
恰恰是一場,曹柘的自我‘認證’。
大宋皇子的問題,問的好像不那么‘高大上’,但這就是最關鍵的!
大楚和大宋如若動武,牽連的便是兩國百姓,數以千萬計人的生死存亡。
這如何能算是小事?
如果這就是小事,而非大事,那又是什么時候,改變了心態,開始如此的傲慢,且高高在上?
有了人帶頭,接下來便又有不少人提問。
其中詢問修行境界,修行法門的很多,問級三界眾生,眾生何渡的人,也有一些。
曹柘都予以了一定的回答,同時也鼓勵在場的其他人,給出不同的答案。
隨著話題越聊越開,萬刃山的鷹王,便起身問道:“夫子!儒修能張口以浩然之氣鎮殺妖魔,吾等若是作奸犯科,自然也無有怨言。然武者以妖魔血肉為食,打熬筋骨,修行武道。豈不是要將我等妖魔,趕盡殺絕?”
“莫非這三界六道之中,便容不得我妖魔一類么?”
鷹王本是競賽者,但是選擇這個身份的競賽者太過大膽,顯然是被鷹王原本的記憶給侵蝕,如今已以妖魔而自居,逐漸忘卻了自我。
曹柘聽聞這個問題,看向下方,視線先落在龔若琳身上。
似乎是有讓龔若琳代為回答的意思。
龔若琳冷哼一聲道:“天生萬物以養人,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昔日妖魔強,而人道弱,故而人為妖魔所食,朝不保夕,求全于神道,哀戚于仙佛。如今人道昌盛,妖魔式微,也不過是萬般輪轉,攻守易位罷了!”
“爾等何以自怨自艾?莫非是只過得風光,吃不住落魄?”
靈鬼也捂嘴笑道:“人有人道,鬼有鬼道,妖···自然也該有妖道!你這憨直,不去求夫子傳你們妖修之法,反而在這里質問夫子,為何不對爾等平等以視,當真是可笑了些。夫子生而為人,難不成還替你們妖魔說話辦事不成?”
鷹王聞言,不甘就此坐下,只是看著曹柘,等著他親口給出答案。
“我說,該殺!”
“你們,便都引頸就戮么?”曹柘對鷹王問道。
鷹王立刻搖頭:“當然不會!無論是誰,想要將吾等趕盡殺絕,吾等都會奮起反抗,勢要博出一個出路。”
曹柘道:“既是如此,你又何必問我?”
“我今日給你,你想要的‘公平’,便是對更多人‘不公平’。”
“何況,我只是夫子,又不是老子,世人聽我幾句,只因我所言皆是良言,若是不順遂他們的心意,他們又何必聽我的?”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連道不敢,定唯曹柘之命是從。
曹柘且聽聽罷了!
當初打上武道山的那些叛逆弟子,其中又有多少,是在場這些人中,某些人,某些勢力的棋子?
曹柘只是不計較罷了!
不是不知道!
話題繼續。
接下來曹柘又分別回答了好幾個比較刁鉆古怪的問題。
話題的尺度,也開始越來越大。
一名競賽者便直接問道:“夫子!下一次世界融合,您覺得,還是以這種潤物細無聲的方式,將足足四個世界重疊在一起嗎?”
“如果還是這樣,會不會出現更多倫理上的問題?”
這名競賽者,問的是如今世界,比較常見的一個情況。
那就是,當世界以嵌入的方式融合后,有些家庭里,會無端多出一些人來。
如果是多出兄弟姐妹,多出子女、親朋。
那都是合適的。
但是也會有例外。
比如有人一覺醒來,有了兩個丈夫,或者兩個妻子。
有人發現自己還有另外一重身份,過著另一種生活。
還有人明明已經七老八十了,卻多出了不過一兩歲的孩子。
若是家庭富裕些還好,若是家庭貧苦,這孩子將來由誰來撫養,便是大問題。
曹柘終于等到了這個問題,于是說道:“關于這一點,我也想過了。”
“我們其實可以做個嘗試。”
“嘗試著,讓世界的重疊融合,從平鋪嵌入,變成遞進塔狀!”
之前提問的競賽者驚訝的接著追問道:“啊!難道世界融合,會聽我們的嗎?”
曹柘大笑道:“它不一定聽我們的,但是我們不試試,又怎么知道不行?”
“所以接下來,我們或許可以嘗試著,去挑戰、改變一些競賽規則。”
“看看,我們究竟,可不可以···動搖些什么。”
“首先,我們可以先從,將咱們現在的世界,打造成‘上界’開始!”
曹柘在神雕世界里,就經營出過‘破碎虛空’這個概念。
但是那時的破碎虛空,是不存在真正的飛升上界的。
破碎虛空后,進入的只能是虛無的混沌。
但是這個理論,或許可以在眼前這個世界,得以完成。
讓十幾年后,將要融入進來的世界,分散開來,化作眼前這個世界的‘下界’。
只有達到一定門檻的人,才可以破碎虛空,進入上界修行、生活。
如此,除了避免人倫上的更大變故之外。
最大的好處就是···拓展了世界深度的同時,也同樣在試探著競賽世界的‘底線’。
曹柘一直想要看看,在競賽世界里的靈活度,究竟可以達到什么樣的程度。
是否可以,從簡單的競賽,上升到干涉‘游戲規則’。
這一點,其實至關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