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韶這日正在妖界心滿意足曬著太陽,瞇著眼睛,分外享受的模樣,絲毫不知此刻天界發生了什么。
蕭韶向來自得于自己的好眼力,當年他接了妖界一位小公主的單子,前去三十三重天的三清境偷容瑾的貼身衣物。
蕭韶原本是不想去的,畢竟那時候容瑾剛剛被稱作青帝,正是威嚴一日大過一日的時候。
蕭韶的修為在那時的妖界中,并不算如何深厚,保命的功夫卻還是一等一的。
他一聞言這單子居然事關自己的死對頭青帝容瑾,自然是不愿前去。
可那小公主卻因被妖君千嬌萬寵著長大,絲毫也看不清眼前形勢,當下卻是不依了,還拿蕭韶未過門的娘子來威脅于他……
蕭韶想到這里,便連半分曬太陽的興致也無了。
這時候一個生了對羊角的小妖卻跌跌撞撞地向他跑來,臉上的神情甚是焦急。
這小妖是蕭韶多年來用慣了的侍從,喚做從隱。
因是凡妖所化,故而修為低微,這么些年連頭上的羊角卻都收不回來……
蕭韶見到從隱,卻是想起了故人,略微有些失神。
他倒是不疑心從隱這樣急匆匆地跑來,是有什么大事。
蕭韶的嘴角扯出了一絲漫不經心的笑,他一直與青帝關系頗近,又順從于三十三重天。
青帝再怎么樣也不會對他妖界下手,便是時而稱作妖族,也不過是與魔族來做個對比,并不含什么貶低的意思。
比起魔界那位蘇欽魔君,蕭韶的日子可是要好過多了。
如今他娘子又好好的在……
他能有什么要緊事?
蕭韶悠閑地看著從隱滿頭大汗地在他面前停下,這才懶散地起身,問道:“從隱,你這樣急急忙忙地跑來,可是有什么要事?”
他這話卻是說得輕松得很,只道是從隱并未拍下他那日所要的琴,那人從前是最愛聽他彈琴的了。
只是他現在有了更好的,且又是那人的心愛之物,故而也并不差這一把兩把凡琴,只是擺來好看罷了。
從隱忙跪倒在地,嘴里低聲說道:“啟稟大人,君姑娘出事了!”
蕭韶的眼中立刻出現了幾分厲色,雙手也握成了拳頭。
可半晌之后,他的神情卻又緩緩懶散下來,握緊的手也慢慢松開了。
待從隱站起身來時,蕭韶的神色便又如同往常一樣隨意了,語氣輕松道:“雖說當初認下君貍,是被逼無奈。但在名分上,她倒也卻是本君的好徒弟,她出了事,本君不去看一眼,容瑾那邊怕也是不好交待的。”
“本君”是從前妖界妖君的自稱,蕭韶不過區區一個司樂,哪怕如今地位再高,也是不能這樣稱呼的。
可周圍站著侍奉的侍女,聽到這話卻只將頭給埋得更低,不敢發出絲毫的聲響。
三清境容瑾的宮殿中,君貍雖說已經昏迷過去,卻仍舊死死地抱著容瑾的胳膊不放手。
容瑾本已為君貍祛除了陰氣,正想著君貍自從遇見他,還真可說得上是多災多難,便想給她尋些藥材來煎服。
可他每每一起身,君貍便皺著眉頭,嘴里痛苦地喃喃道:“不要走,不要走。”
他便只得坐在床邊陪伴著君貍,索性煎藥這事,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
容瑾趴在床邊細細看著君貍的眉眼,雖不及她醒著的時候,那樣奪目。卻別有一番韻味,美人便是病中,也都是美人。
空谷幽蘭,雪中梅花,不外如是。
容瑾低低地嘆了一口氣,修長的手指便不住在君貍臉上輕輕描繪著,原該是有些癢癢的,君貍臉上卻露出了安心的表情,原本皺緊的眉也松開了,只眉心還留著些痕跡。
容瑾不動聲色將那抹痕跡輕輕地抹平,這才生出了幾分滿意。
君貍是個美人不錯,可這美人沒有他的照料,恐怕也不會太長久。
容瑾自忖是個惜花人,他從不掩飾自己對美好事物的欣賞。再加上他同君貍的淵源也算頗深,就算是為了回報……一二,他也該好好照料他。
“爹……爹……”
君貍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不安的神情,她拼命掙扎著,很是慌張。
容瑾只略微猶豫了一下,便帶著些心疼將她給抱在懷里,聲音輕柔地哄著她:“乖,小梨子不哭,爹在這里。”
容瑾本就是不會哄人的,這句話不過是隨口那么一說。
可君貍一聽見“不哭”這兩個字,立刻就把頭埋在容瑾懷里哭了起來,好不傷心。
容瑾立時就傻了眼,只得不住地輕輕拍打著君貍的背,不住輕哄著,卻沒發覺君貍眼睛已經微微睜開了,露出狡黠的眼神。
“爹,我好想你。自從你走了以后,女兒睡也睡不著,吃也吃不好。爹,女兒好想你啊。爹……”
君貍帶著哭腔不住說著,尤其最后那一個“爹”字,簡直是叫得蕩氣回腸。
容瑾不疑有他,早在君貍暈倒后,他便無暇多想。
這會兒只心心念念著君貍的安危,哪里還有功夫去想別的。
容瑾這會兒神色就越發溫柔了些,低聲哄道:“乖梨子,以后………我定不會讓你受委屈。”
“你胡說……”
懷里的美人此刻卻開始指責道:“你明明老是任由容瑾欺負我……”
聽到這話,容瑾原本溫柔的神情卻漸漸變得古怪,他慢吞吞地將君貍推開,直直地看著她。
眼前的美人,哪還有什么委屈害怕的樣子,雖仍是仍舊是淚眼朦朧的樣子,小臉卻是紅撲撲的,嘴角上的笑意是止也止不住的。
容瑾當下便明白自己是被戲弄了,立刻就露出兇狠的表情,磨著牙往君貍身上撲去。
君貍被他攔在床上,卻是毫無畏懼的。
她只是看著容瑾發笑,從來都只有容瑾欺負別人的份,她這回能騙到容瑾,無論如何都是得意極了。
容瑾見君貍還是樂呵呵的模樣,冷笑了幾聲,便俯身慢慢壓下。
君貍眨巴著眼睛,看著容瑾冷笑著朝她撲來,雖說有些不自在,卻也并不怎么害怕。
果然如同君貍所料,容瑾并沒有如同他表面上那副兇神惡煞的樣子,狠狠揍她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