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世子多嫵媚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什么玩意兒

什么叫后怕,現在的陳木枝就在后怕。

她與衛緒在國公府門口告別,又安頓了馮天叢,再回到凝香居,怎么想都覺得心有余悸。

人生的命運,并不全在自己手里。

如果這一回沒有太子進言,讓皇后提前招募秀英衛,自己就會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變成那個變態晉親王的側妃。

她幾乎可以確定,王華嵐大概是自己掉進了火坑,一定要也把她拉下去。

人之惡毒,便是損人又不利己。

有時候,恨別人往往可以勝過愛自己。這真也是一種特別奇怪的心理。陳木枝不能理解,但王華嵐恰恰會這么做。

而自己與太子除了在賽馬會的時候見過,可以說,素無交情。陳木枝不覺得自己有這個面子,能讓太子將自己放在心上,即便是父親在朝中的影響,也不足以讓太子來關注陳木枝的命運。№Ⅰ№Ⅰ

大順朝,女子還沒有這么重要。

而陳木枝便是想以一己之力,去證明女子的重要。

思前想后,能讓太子去和皇后進言、又能讓皇后插手干涉的,只有一個人,就是衛緒。

這事兒,陳木枝終究還是要感謝衛緒。

深夜,藤花將凝香居臥室的燈都熄了,只留里間微弱的兩盞。陳木枝散了發、只穿著中衣,躡手躡腳地走到箱子前,又再一次檢查了夾層里的兵符。

那半爿海鯊兵符的陽符,安然無恙。

事到如今,陳木枝能找的人都找人了,馮天叢和秦宜年的敘述,讓她知曉了父親消失的真相,但卻無法解釋兵符為何在自己身上。

有可能知曉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父親陳遇安,可他已經葬身于茫茫大海;另一個是陳木枝自己,可她不知道解開記憶之門的鑰匙在哪里。№Ⅰ№Ⅰ

這段關于兵符的記憶,是屬于“陳木枝”的,而她的思想和記憶,卻是陳木兮的。她只是接承了陳木枝的性格、與陳木枝一部分的記憶。

好可惜,只是“一部分”。

關于兵符的記憶,偏偏在丟失的那一部分。

沉沉地睡了一覺,第二天天色未亮,陳木枝就帶上馮天叢去了鄭家。

鄭沐其實也是個“少睡精英”,鄭存晰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陳木枝趕到鄭家時,天色剛剛有些蒙蒙亮,鄭沐已經洗漱完畢,在鄭家的小樹林里練拳了。

他不會武功,練拳純屬養生。愛鍛煉養生的人,生得也比尋常中年人要帥氣。

望著舅舅在小樹林里仙風道骨的模樣,陳木枝突然想到了衛緒。№Ⅰ№Ⅰ

他少年英俊,卻也不會武功。可一定要像舅舅這樣養生啊,不然以后年紀大了,不英俊就麻煩了。

鄭沐一個收勢,見到了陳木枝,旁邊還站著一個臉色黝黑、樣貌清瘦的年輕人。

“木枝?”

“舅舅,看我找著了誰?”

鄭沐仔細一打量,才驚道:“阿叢!木枝,你哪里找來了阿叢?”

“不是我找著的,是世子找著的。說來話長,舅舅,咱們去書房,有要事。”

天還未亮就來,又帶著戰后一直未露面的馮天叢,想想也是極為緊急,鄭沐立即將他們帶去了書房。

待聽到馮天叢說了事情經過,尤其聽到那海鯊兵符的陰符,竟還藏在東海水師的七號艦船上,鄭沐驚呆了。№Ⅰ№Ⅰ

他的反應與陳木枝一模一樣。莫非陳木枝手里的竟是陽符?

當著馮天叢,他沒有說破,視線卻望向了陳木枝,眼神格外復雜。

待馮天叢講完,陳木枝點點頭,讓他去外頭等著,自己留下來與舅舅繼續商議。

馮天叢一走出去,書房里只剩了陳木枝與鄭沐,鄭沐終于再也忍不住,低聲道:“你手里那一爿……”

陳木枝輕輕點頭:“是的,如舅舅所想,是陽符。”

鄭沐臉色頓時煞白,身子微微顫抖,一把扶住了身邊的椅子扶手,半晌,才讓自己強行平靜下來。

“木枝,若讓人知道陽符在你手里,你就是死罪,不僅安國公府滿門抄斬,還會誅連九族……”№Ⅰ№Ⅰ

“是。”

陳木枝知道。讓皇宮都關起門來闔宮搜撿的東西,竟然在自己手里。而且說不清來源,這是滔天大罪,絕不是她陳木枝一個人的事。

你說自己忘了來源?

舅舅鄭沐會信,世子衛緒也會信,說不定怡親王本人也會半信半疑。但朝中其他人呢?那些反對勢力呢?

半個字都不會信你。

“帶上馮天叢,我們立即去見怡親王!”

怡親王府比和春園還要大上好多。

馬車沿著一色的圍墻走了很遠,全是怡親王府的地盤。陳木枝心中百感交集。

無論是陳木枝、又或是隱藏于心的“陳木兮”,都是第一次來怡親王府。№Ⅰ№Ⅰ

卻沒想到,第一次來,是以這樣的方式來找怡親王。

鄭沐派出的快馬已經早先一步去到怡親王府,鄭府的馬車在王府門口停下時,王府內的隨從已經得了怡親王的令,立刻出來,將三人迎了進去。

怡親王極為儒雅,年輕時,想必樣貌并不輸于現在的衛緒。

見著陳木枝,竟然還有心情打了個趣。

“終于見著名動京城的安國公家二小姐了。”

陳木枝亦是心中緊張,不知怡親王這話,是指自己海上獨自求生的勇猛,還是賽馬會奪標的亮眼,又或者……衛緒在家提起過自己?

自由自在的陳木枝,在怡親王面前也不敢造次,恭恭敬敬行了禮,便在舅舅鄭沐的示意下,和馮天叢一起退出了書房,在外間等候。№Ⅰ№Ⅰ

少時,怡親王遞了話出來,派一隊精干侍衛,立即帶上馮天叢,趕赴東海水師的軍港。東海戰事告一段落后,那些戰船都在軍港中養息,如無意外,這些戰船都應該安然無恙,兵符應該也還安然無恙。

馮天叢不及告別,接了怡親王給現任水師首領的密信,與侍衛即刻出發,一刻都沒有停留。

顯然,怡親王也不愿意叫人知道丟失的陽符也已重現人間。

待馮天叢他們出發了,陳木枝才被叫進了書房。

“你這孩子,惹了這么大的事……”

怡親王說到一半,再看看陳木枝稚氣的臉,后半句責怪的話,也就憋了回去。

“此事不報朝廷,你我都是欺君之罪。若報了朝廷,你安國公府便是滿門抄斬。沒人會信你半個字。”№Ⅰ№Ⅰ

陳木枝垂目:“木枝明白。木枝想問,怡親王您信我幾個字?”

這反問,問得怡親王微微一愣。

“膽子不小……”他神情不似先前嚴肅,甚至微微挑了挑眉。

“我在朝中見識了太多的‘記不清’和‘不記得’,知道這幾個字是最作不得數的。”怡親王望著她,眼神溫和,卻似能看穿她,“所以在我這里,沒有信不信,只有需不需要信。”

這是個極度冷靜的人。

陳木枝又道:“所以我也不愿意編一個聽上去很值得信的故事,明知這‘記不得’,正常人都不會信,我還是這么與您說了。”

片刻的沉默中,鄭沐低聲開口為陳木枝證明:“木枝若要編,一定是能編得極其動聽的,這一點,怡親王您是沒見識過。”№Ⅰ№Ⅰ

“呵呵。”怡親王竟然笑了,“希望以后有機會見識吧。眼下,倒要把這事兒先解決了。”

又對陳木枝道:“信不信你,那物件也在你手里了。闔宮連個蒼蠅都飛不出去,這物件不也飛了出去。除了你自己,天下怕也沒人說得通,這物件為何到了你手里。我信與不信,與這事兒能不能解決,沒有半點干系。”

陳木枝暗暗贊嘆。這果然是個極為務實的人。

就沖他那個寶貝兒子,眼線遍布天下、一個哨子就能聯動大半個京城,他這個老子只會比兒子更加老謀深算,自己這點小聰明,在怡親王面前只怕不值一提。

自己是不是撒謊,對怡親王來說也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交代這半爿兵符。№Ⅰ№Ⅰ

“你雖記不清物件是怎么來的,但你應該記得,你是在哪里發現的物件?”

怡親王直視著她的眼睛。

“我只記得自己在船上醒來,這兵符就握在我手心里。”

“那你是握著兵符暈倒的?”

“也許是吧。我很大一段記憶都丟了。明明馮將軍把我鎖在了船艙里,我又是怎么逃出去的,怎么上的指揮艦,在指揮艦上遇見了什么,又是為何暈倒,都不記得了。不過……”

她頓了頓,繼續道:“不過我覺得,自己大概是因為沒有淡水,快要渴死了,才暈過去。因為我一醒來,頭一件事就是想喝水,渾身都疼。”

“這個我聽說了,你還想了法子自己制造淡水,的確不是一般閨秀。”№Ⅰ№Ⅰ

呵,這都知道。陳木枝望向自己的親舅舅。

可親舅舅用無辜的眼神望著她,表示這段不是自己說的。

那就是衛緒。這人,連這個都跟怡親王說了,可見,他就是他爹的一個智囊,他爹對朝局的掌控,衛緒參與很深啊。

突然,陳木枝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一個十分大膽的念頭。

“舅舅!”她望向鄭沐,“我突然覺得,會不會是看錯了?”

“什么?”鄭沐不明所以。

“就是……我想跟著馮大哥一起去東海的軍港,看看那藏于艦船上的陰符。我手里的,怕不是小孩的海鯊玩具吧?”

這什么意思?外甥女傻了?№Ⅰ№Ⅰ

鄭沐伸手,摸了摸她額頭。沒發燒啊。

怡親王一時也沒明白陳木枝葫蘆里賣的什么藥,緊鎖眉頭望著陳木枝。

“你們想,我也沒見過兵符是什么模樣,怎么就能胡亂斷定,我手里的是兵符呢?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兒,我覺得,我太莽撞了,為了這事,還心動了舅舅和怡親王。我得跟著馮大哥去親眼看看那兵符是什么樣,若是我大驚小怪了,不如把那惹事兒的玩意兒直接丟進海里算了,給我丟人現眼的。”

怡親王雙眼一亮,突然就明白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坐著的身子也直了一直,向后面的椅背靠去。

“本來嘛,你一個小孩子,十四歲是吧?不對,你在船上那會兒,才十三歲多,別是哪個將士看你年紀小,雕了個魚型玩意兒給你把玩,回去看看清楚。”№Ⅰ№Ⅰ

“對對,我也這么想,因為那個雕工,也實在不怎么樣。哎呀,頓時覺得好丟人。舅舅,你打我吧!”

她可憐巴巴地望向鄭沐。

鄭沐被這兩人急轉直下的劇情給搞懵了。

望望這個,又望望那個。一個一臉后悔,一個一臉了然。反正就是原本還緊張萬分的氣氛,突然變得很是怪異,像是……像是大人在和小孩對話。

“我要回家拿幾件換洗衣服,追馮大哥去。我有好馬!”

鄭沐突然明白過來,一拍腦袋:“哎呀,瞧我,被這孩子給懵了,竟然來麻煩怡親王,該打該打!”

怡親王揮手道:“趕緊去吧。他們也是好馬,必是緊趕慢趕。”

又揮手:“叫苦九送你去。他比這府上所有的侍衛都管用。”№Ⅰ№Ⅰ

怡親王雙眼一亮,突然就明白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坐著的身子也直了一直,向后面的椅背靠去。

“本來嘛,你一個小孩子,十四歲是吧?不對,你在船上那會兒,才十三歲多,別是哪個將士看你年紀小,雕了個魚型玩意兒給你把玩,回去看看清楚。”

“對對,我也這么想,因為那個雕工,也實在不怎么樣。哎呀,頓時覺得好丟人。舅舅,你打我吧!”

她可憐巴巴地望向鄭沐。

鄭沐被這兩人急轉直下的劇情給搞懵了。

望望這個,又望望那個。一個一臉后悔,一個一臉了然。反正就是原本還緊張萬分的氣氛,突然變得很是怪異,像是……像是大人在和小孩對話。

“我要回家拿幾件換洗衣服,追馮大哥去。我有好馬!”

鄭沐突然明白過來,一拍腦袋:“哎呀,瞧我,被這孩子給懵了,竟然來麻煩怡親王,該打該打!”

怡親王揮手道:“趕緊去吧。他們也是好馬,必是緊趕慢趕。”

又揮手:“叫苦九送你去。他比這府上所有的侍衛都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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