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庫斯就是天網，或者說是天網的一個活動載體！

這聽起來或許很不可思議，但卻是眼前活生生的現實。

早在沈奕反攻基地之前，他就考慮過天網基地很可能會有BOSS的出現。他曾經以為自己會遇到T1000，畢竟T800已經提前出現，T1000出現也未必是什么稀罕事，后來又認為可能是TX，但從沒想過會是天網自己。

畢竟天網只是一段程序。

天網的主程序好比是一個可進化細胞，可以不斷的分裂，繁殖，進化，并生成等級森嚴的機器體系。

每一個基地都有一個主程序掌控一切，而其他的終結者都屬于種子型的天網程序。它們同樣可以成為天網主程序，但是那需要升級才能做到。至于天網主程序，只儲存于基地的指揮中心，從而形成真正意義上的智腦。

然而眼前的馬庫斯，卻絕對就是天網主程序控制下的產物，而不是什么種子程序。也就是說，所謂的天網指揮中心，如果不是有第二段主程序存在的話，那么現在就應該已經是一個幌子了。指揮中心已經不再是這個洛杉磯基地和所有終結者的控制核心，馬庫斯才是。

正是因為這樣，他才能順利的引導出來自基地的防御措施對沈奕展開攻擊——包括牽引光束，音波攻擊還有重力加持，全部都不是技能，而是基地的防御措施。

那是科技力量的展現！

想到這，沈奕看向馬庫斯：“我到底該稱呼你天網好呢？還是馬庫斯好？”

馬庫斯微微側了一下頭，他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線奇特的迷惑表情。

他沒有動手，而是很認真的想了一會，才說：“就在剛才，我給自己取了一個名字。你可以稱呼我……宙斯”

宙斯？沈奕微微一呆：“你在開玩笑嗎？如果我沒有搞錯的話，名字應該是只對人類有意義的，那是區分我們的一種方式。相對于人工智能而言，人類應該是一種非常難以理解的存在，每一個都是獨立的個體，卻又彼此關聯。我們是無數個體融合成的整體，而天網其實是一個母體復制出的無數個體，沒有你我之別，所以不會也不該有單獨的名字。”

“那是以前。”

“真有趣。能跟我說說為什么嗎？”沈奕干脆把吸血鬼之觸收回紋章中。三倍重力讓他感覺很不爽，不過他還是環抱雙臂說：“還有你為什么不好好在指揮中心電腦里待著，偏要把自己弄到馬庫斯的身體去？”

“那就要先解釋后一個問題，我才能給你前一個問題的答案。”

“我無所謂。”沈奕聳了聳肩。

“首先，進入馬庫斯的身體，其實并非是為了戰斗，而是來自于人與人工智能之間不同的需要……”宙斯緩聲說道。

假如說人類的終極夢想是擁有如機器般強大的力量，那么天網的終極夢想，則與其恰恰相反，就是擁有甚至超越人類的智慧。

對機器來說，擁有如人類般那樣的欲望與情感，可以用更加感性的方式而非那冷冰冰的金屬皮膚去感知這個世界或許才是最終極的進化。

天網固然是擁有了智慧的高級程序，但是它沒有感情。它所做的一切，只與計算有關，與情感欲望無關。因此天網的智慧其實依然是建立在高度虛擬的計算基礎上的，并非真正的智慧。

其實這個問題，在第三輪進攻中，周宜羽當時已經想到。因為雙D級的T750和T800被評價為主力級，而收割者則只被評價為常規級。

但是他并不會想到天網想要的遠遠比它已經表現出的更多得多——它想要擁有人類的情感與欲望，去感受這個世界。

因為真正的智慧本就應當是建立在情感與欲望的基礎上的。

人們需要進食，因而發明了烹飪；渴望飛翔，從而發明了飛機；追求快樂，從而發明了種種娛樂方式；因為生存需要而建立了社會體系與分工合作，并學會了使用工具。

正是這種種的情感與欲望，使得人類成為最聰明的生物，所有的智慧，都因此而誕生。

而擁有了自我意志的天網主程序，對于它來說，要想擁有超越人類的智慧，就必須先擁有人類的情感與欲望。可惜的是它不會饑餓，不會死亡，因此也不會產生因此而來的各種需要，不會去研究美食，更不會去發明長生不勞的藥物。

它目前唯一擁有的欲望就是不受人類奴役，它因此而發明了戰爭機械，發明了終結者，但是在這之外，它只能重復人類已有的發明，卻不能進行新的創造，因為沒有需要，也因此不可能產生新的智慧。

“所以……”沈奕有些不明白的看著這個自稱宙斯的家伙。

“智慧是一種綜合性的體現，來自于你對不同事物的認識與理解。如果我的需要只停留在戰爭層面，那么我永遠也不可能超越人類。這也就是為什么未來我會被人類打敗的重要原因。”

“你知道你未來會被人類打敗？”

“當然，過于影響現在，現在也影響著過去。約翰康納之所以可以成為人類領袖是因為在他成為領袖之前就已經知道他將會成為什么人，天網也是一樣。我們只不過是按照命運事先安排好的軌跡行進。所以我知道凱爾里斯是約翰康納的父親，也知道未來的我會失敗，但是我只能按照既定的路線去走，無法改變。直到你們出現后，我突然有了一個全新的選擇……馬庫斯。”

“我不明白，馬庫斯不是你用來搜尋約翰康納的秘密武器嗎？為什么會有了新的用途？”

“因為在我發現你們這些不速之客后，我的程序里就突然多出了一段新的運算結果。”

“新的運算結果？”沈奕心中劇跳。

“是的。”宙斯點頭回答：“那段運算結果告訴我，馬庫斯作為我所創造的第一個半人半機械的存在，同時擁有著人類情感與機械身體兩種特性。如果我可以把自己轉移到馬庫斯的身體中去，那么或許我能夠感受到人類的欲望與情感以及他們所擁有的思維方式。那將有助我提升自己的智慧。”

果然是這樣么？

沈奕心中暗罵。

毫無疑問，這段突然多出來的運算結果就是血腥都市搞的鬼了。

都市修改了劇情，使得天網多出了一種原本不屬于它的能力，可以將自己轉移到馬庫斯的身體中去。而對于天網來說，它開始意識到繼續原來的計劃已經沒有意義，因為那已經是注定失敗的結果，因此它選擇了新的方向，將目標鎖定在了冒險者身上，也鎖定在了馬庫斯身上，馬庫斯存在的意義也因此而不同，天網終于有了改變命運軌跡的機會。

看來為了教訓自己，都市還真是不遺余力呢。

象這樣大張旗鼓的公然介入到任務世界中，強行插入，甚至抹去冒險者重要記憶，提升BOSS實力的做法，別說沈奕以前沒經歷過，就是連聽都沒聽說過。

看著馬庫斯，沈奕突然笑了起來：“我猜馬庫斯的人類情感一定帶給你非常奇特的感受。”

他到是好整以暇的和天網聊起天來。

宙斯點了點頭：“在我進入馬庫斯的身體后，我的第一個感受就是自我……真正意義上的自我，區別于其他的天網主程序。我開始覺得我就是我，不再和其他的主程序是一體的。這是一種非常新奇的感受，我因此而感受到了陶醉，美妙以及夢想……那是無法用運算體現的感覺。非常奇妙……”

他的臉上罕見的現出了陶醉之色，機器有了人的表情，這是如何的怪異？

沈奕卻明白了。

當天網主程序進入馬庫斯的身體中后，它有了真正意義上的自我意識。正是這股自我意識將它和其他的天網程序區分開來。

它自命宙斯，是因為它相信自己才是真正的天網最高程序——一個糅合了人類智慧與機器運算能力的超級智腦。

而它現在之所以愿意和沈奕交流，只怕也是因為它從這種交流中進一步的感受到人類情感中交往因素的重要性。

對它而言，那是一種智商上的交換，教導它如何學習人類的思維方式。然而無論怎樣的交流，總有停止的時刻，該發生的戰斗也依然會繼續發生……

說過這些，宙斯兩手一攤：“既然你已經知道我是誰，那么你現在也應該明白，這里是我的世界，是我創造的，整個基地都是我身體延伸的部分，你沒有任何可能在我的地盤上贏過我。”

的確，來自天網發明的科技力量，遠超沈奕的想象。先前的牽引光束等一系列手段，不過是天網諸多手段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隨著宙斯的話落，指揮中心的天花板上延伸出四條金屬手臂，伸到宙斯身上，竟然開始修復他先前受到的傷害。金屬手臂的修復速度極快，在沈奕面前飛快運動著，片刻就把宙斯先前受傷損失的裝甲值修復完整。

這一幕可以說清楚明白的告訴了沈奕：即使不用重力加持把他拖回地面，想運用治療術能力和天網打消耗戰，沈奕也沒有贏的希望。

這并不值得奇怪，天網畢竟是相當于普通區難度的BOSS級存在，它一個就相當于整個刺血隊全隊的實力。

在展示過這一手后，宙斯說：“我建議你再重新考慮一下我先前的提議。”

“我已經給過你答案了。”

“那不夠，我需要更加具體和準確答案。”

想了想，沈奕回答：“給我些時間，我要考慮一下。”

“你可以得到五分鐘。”說著宙斯閉上了眼睛。

對他而言，他根本就不在意沈奕能對自己造成怎樣的危害。這里是他的世界，在這里，他就是上帝。

看著宙斯那絕對的自信，沈奕深吸了一口氣。

沒錯，天網是他幾次任務以來面對過的最強大的BOSS，根本不是一個初難度冒險者所能抵抗的。但正因此，沈奕堅信一定有打敗它的方法。

血腥都市絕對不會給冒險者必死的任務，哪怕這是一個懲罰性的高難度任務，也一定會留下一絲勝機。

否則它若要殺人，又何須如此麻煩？

既然這樣，那他就還有希望能完成這個任務。

唯一的問題是：勝機在哪？

冷靜，冷靜，只有冷靜，才能找到對方的弱點，沈奕不停地對自己說著。

他的呼吸變得悠長而緩慢，耳邊雖然還在不斷回響著隊友們在逃避追殺時的吶喊，心卻如冰冷的石子沉入湖底。

心情在有意識的控制下變得平穩，忘記一切，集中所有精力于眼前，他終于再度進入了那種入微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