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米歇爾身旁,沈奕發現遠處是一片開闊地。
開闊地的中央有幾個人正團團圍坐,中間升起了一堆篝火。
“是冒險者,長官。”米歇爾小聲說。
遠處的冒險者一共五人,四男一女,正圍著篝火喝酒。
跑到荒野之原上來喝酒吃肉,對方的實力怎么樣不敢說,至少勇氣是絕對可佳了。
沈奕正在端詳,那五人中一個滿臉洛腮胡子的大漢已經揚聲道:“我說哥們,看夠了吧?看夠了就出來打個照面怎么樣?”
“被發現了。”沈奕笑道。
施施然走出叢林,沈奕說:“不好意思啊,諸位,正好路過這里。”
那幾人冷眼看沈奕,表面上沒有任何動作,但是暗地卻早已做好戰斗準備,在荒野之原這種地方,小心謹慎永遠是生存的第一要素,那先前的喝酒吃肉,其實不過是一種虛假表象。
先前說話的洛腮胡須冷哼:“你在林子里還有些朋友,讓他們一起出來吧。”
沈奕笑道:“別誤會,那只是我的召喚士兵。”
說著他向后擺了擺手,弗羅斯特等人從林中走出,一共十四人站在沈奕身后,裝備全部隱藏起來,只在手里拿著普通的步槍。
“原來是召喚士兵啊。”五個人同時噓出一口長氣。
他們中可能有人擁有某種偵察周邊環境的能力,很快就確定再沒有外人窺伺,那名打扮妖艷的女冒險者給沈奕拋了個媚眼道:“這么說,小兄弟你就自己一個人?”
“是啊。”沈奕點點頭:“和同伴分散了,沒辦法,隨機傳送嘛。對了,你們怎么會在一起的?”
那五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個身材魁梧的壯漢回答:“小兄弟是第一次來荒野吧?這也難怪。荒野之原有一種道具,是可以把團隊成員集合在一起的。只要有了它,就不用擔心被隨即傳送了。”
“原來是這樣啊。”沈奕笑咪咪回答,其實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這事。那男子所說的道具叫團隊集結令,可以將同一個任務世界的所有團隊成員瞬間集合到隊長身邊。這種道具可說是血腥都市中最有價值的道具之一,倘若當初謝榮軍有這道具,沈奕的分割戰術根本就沒有用武之地。
然而團隊集結令也是荒野最難得到的獎勵之一,就連謝榮軍想要都沒能到手,要說這五名冒險者竟然會有這種東西,他可不信。
事實上他一眼就看出,這五個人根本不是一個團隊中的人。他們五人先前在一起喝酒時,坐臥行立的姿態看似隨意,其實多多少少都帶了些防備他人的意思,很顯然根本就是臨時相遇而走到一起的。
倘若這五人是一個團隊的,現在知道自己是落單者后,多半直接一個眼神傳遞,然后就直接殺了過來,哪會跟他羅嗦這么多廢話。
那人現在這么說,其實是在暗示在場的五人先聯合一氣,以壓制這突然出現的外來者,若能拉攏就拉攏,不能拉攏就殺掉。
果然在那壯漢說過后,另一個矮矮胖胖長相如彌勒佛般的男人呵呵笑道:“既然相見就是有緣,大家都是跑這里發財來的,我看不如就一起精誠合作怎么樣?”
這便是拉攏了,沈奕估計若自己說一句不同意,那多半下一刻對方就要一哄而上群起攻之。
想了想,沈奕點頭答應:“那感情好,多個人多份幫手嘛。大家到這里來是圖發財的,一起合作總是好的。”
他到不是怕了這幾人,只是目前的情況,合作的好處的確大于內斗。荒野之原的兇險遠超想象,否則沈奕也不會不讓洪浪他們進來。有這幾個人在,生存的安全系數可以大大提高。至少遇到麻煩時,不用只有他來頂上。
聽到沈奕這么手,那壯漢咧著嘴大笑:“就是嘛,人多力量大,伙計,先說一下你的本事吧。”
他說著大手已經向沈奕的肩膀拍去。
沈奕不動聲色的向旁邊閃了一下,那壯漢一抓落空,不由呆了一呆,不遠處那洛腮胡哼了一聲,顯然是不齒他這種小動作。
沈奕已經回答:“我叫沈奕,主要能力是召喚士兵,以槍為主要作戰方式,此外還有點偵察和醫療本事。”
聽到沈奕會醫療術,五人的眼神明顯一亮。
有治療能力的冒險者從來是受歡迎的冒險者,還是那句老話:每個人都喜歡治療術,每個人都希望別人有而不是自己有。眼前這個人既有召喚士兵,又有治療能力,還有偵察技能,可以想象絕不可能是近戰型冒險者。
讓一個非近戰冒險者進入大家中間,危險性毫無疑問是最低的。
因此大家態度間也明顯輕松了許多。
這五人顯然沒聽說過沈奕的名字,這也難怪,斷刃隊雖然風頭出盡,但是依仗偽裝能力,大多數外人依然不清楚他們的底細,兩次市場上的大交易,沈奕本人更是根本未曾出現過。
對方既然當他是弱者,他也懶得解釋,就目前形勢來看反到更加容易融入隊伍。這刻大家對他戒心去除不少,交流起來也就更加輕松了許多,彼此都自報家門。
那洛腮胡須叫張建軍,主要是近戰強化,不過對槍支運用同樣很精通。那壯漢的男子叫紅虎,也是個近戰好手。或許因為兩人都是近戰特長,所以彼此看對方都有些不順眼,言語間總有幾分較量的意思。
至于那女人叫蘭媚兒,擅使飛刀,投擲專精方向,近戰能力也不弱。
那笑瞇瞇象個彌勒佛的叫李松,看起來人畜無害的樣子,但是一雙眼瞇起來時,沈奕不知為何竟嗅到了仿佛死亡的味道。敢于進入荒野之原的,不光是什么樣的人,最好都不要小看對方。
最后還剩下一個一直沒說話的少年,在所有人都自我介紹過后,那少年突然揚聲說:“我的朋友都叫我園丁,我是M7團隊的,和他們是路上碰到了就暫時走到一塊的。等我找到我們隊的成員,就會離開你們。”
這少年似乎完全不懂得怎么做人,說話直接了當,張建軍等人臉上頓時一紅。
氣氛微微尷尬了一下,紅虎的臉一紅,惡狠狠說:“媽的,敢拆老子的臺,操!”
他反手一抓,兇狠抓向那少年面門。他這一抓雖然兇猛,卻也并沒打算一下得手,對方畢竟是冒險者,不可小看,所以這一抓之后還帶著許多變招留做應對,沒想到那少年向后一退,嘴里還叫道:“小青他欺負我!”
他還有人幫手?紅虎微緊張了一下,這一抓竟有些顧忌沒有用足力氣。只見那少年身上突然竄出一條青影,重重抽向紅虎。
啪,在紅虎的手掌上抽一條血痕。
紅虎痛呼一聲縮手,這才發現那青影竟是一條藤蔓,也不知怎么從那少年的身體里出現,竟然異常靈動,尤其令人驚訝的是,那青藤頂端的花莖竟如血口張開,一圈圈的莖須竟如利齒般環繞,猙獰兇惡的對著紅虎。
“媽的!”紅虎罵了一句,正要再沖上好好教訓這小混蛋,張建軍已經抓住紅虎:“好了伙計,自己人不要內訌。”
他這一下抓住紅虎的手腕,兩個人較了一下勁,誰也沒能占到便宜,知道彼此力量都差不多,看對方的眼神都慎重了些。
紅虎哼了一聲:“松手,老子不和這小兔崽子計較。”
張建軍把手松開,再看沈奕:“不好意思。”
沈奕一笑:“沒事,就算原來不是,現在不也是臨時團隊了嘛。沒準以后還真是一個團隊的也說不定,就當是個預言吧。”
他輕描淡寫兩句話就把事情揭過,給了紅虎一個臺階下,還拉近了大家感情。紅虎咧著嘴哈哈一笑:“還是這位伙計說話上道。你放心,有我在這,肯定保護你安全。”
在他看來,在場六人里,沈奕的攻擊性怕是最弱的,偏偏他又有治愈術,因此紅虎第一個向他示好,大包大攬要負責他的安全,至于沈奕的空降兵他是完全沒有放在眼里。這些士兵他以前也不是沒見過,戰斗力低下,手里的槍對冒險者只能造成基礎傷害,除了當炮灰外沒別的作用,所以根本不放在眼里。
沈奕也不以為意,有人要沖在前面給當盾牌,他高興還來不及呢,立刻點頭道:“那就多謝紅虎老大了。一旦戰斗開始,我就和我的召喚士兵在后面放槍,有人受傷了來找我治療就行。”
他做足姿態,輕飄飄幾句話就把自己放在最安全位置上,卻還不惹人厭煩,就連張建軍都笑道:“沒問題,大家在一起互相照應就是。”
至于那蘭媚兒和李松也都紛紛承諾一定照顧沈奕,盡管彼此間誰都不信任誰,這嘴上卻一個個說的比誰都好聽,簡直是一見面就肝膽相照,恨不能結拜兄弟了。
惟有那少年園丁,撫弄著自己的那根青藤自言自語:“小青你在笑什么啊?你說什么?哦……是的,這里的人好惡心哦。”
臨時組合既然成立,勢必是要選個隊長出來的。
隊長一般負責隊內的人事安排,戰斗調度,操心操勞不說,戰斗時往往也要沖鋒在前。但是固然有這許多付出,也有額外的回報——只有隊長才有權限分配戰利品,這已經是血腥都市多少年下來形成的慣例,后果往往就是隊長可以分配到獎勵大頭。
作為近戰冒險者,張建軍和紅虎都頗有意擔當此“箭頭重任”,兩人為此一度爭得不可開交,最后大家投票解決。紅虎脾氣暴躁易怒,又得罪了那少年,相比之下張建軍為人沉穩許多,照理說這種情勢下張建軍應當獲得多數支持。沒想到結果一出來,卻完全不是這樣。
蘭媚兒和李松都選擇了紅虎做隊長,沈奕棄權,那少年竟然也是棄權。
這一結果就連沈奕都有些微微錯愕。
他不是沒想到會有人別有用心,卻沒想到人人都別有用心——對于一個臨時團隊而言,一個頭腦簡單的莽夫顯然比個性沉穩的張建軍要來得好控制得多。
面對此結果,紅虎洋洋得意地大笑,仿佛全世界都知道他是最偉大的,看張建軍的眼色更是充滿挑釁。張建軍臉色很是難看了一陣子,瞪了李松和蘭媚兒一眼,低聲自語:“一個傀儡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
“你說什么?”紅虎大眼一瞪,李松和蘭媚兒已經同時勸他消氣。
惟有沈奕苦笑,那少年更是滿臉不屑。
如果說沈奕棄權是因為他不想無謂的去得罪誰,那么少年棄權顯然是完全相反——他根本就不在乎誰做老大,也不會承認誰是他的老大。
對此沈奕只能嘆息:在巨大利益面前,人們往往會忘記威脅,原本應是世上最聰明的生物,也往往因此做出世上最愚蠢的選擇。
好在沈奕對他們本來也未抱指望,他只想在戰斗時,至少能有幾個象樣的攻擊輸出存在,以分擔自己的壓力。因為他知道,現在的安寧僅是暫時的,危險很快就會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