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美食在現代爆火了

開宴

人生在世,不過吃喝二字。

金長國早就到了知天命的年紀,世事看淡,唯獨對著這一口吃食是怎么也放不下。

他年輕的時候從潮州來京城求學,后來跟著老師出國深造,再后來當了京城大學的副校長。前前后后足足在京城呆了大半輩子,也算是看著金福樓的變化。

老師是地地道道的正白旗子弟,祖上是有名氣的達官貴人,吃了金福樓的菜都夸贊地道。更別他了,第一次簡直驚為天人。

后來老韓張羅著舊址搬遷,還是他幫著一起走動了關系,才能在這寸土寸金的胡同里買了房間重新翻建。

此番愛徒從美麗國回來,又舉家決定搬回國內發展,他嘴上不說,心里是開心的。這是他最看重的學生,能帶著報效祖國的心回來,是他最欣慰的事情。

所以,他大手一揮,在金福樓擺桌給他接風洗塵,也想聽聽他今后的打算。

晚上六點四十,金長國讓司機在胡同口停車,自己一人慢慢悠悠地往金福樓走去,兩邊的小商鋪閉店的居多,只留著金福樓的大招牌在路燈的配合下,散發著不甘愿認輸的光。

金長國嘆了一口氣,怕是再也看不到曾經人聲鼎沸的熱鬧景象了。

“老金,怎么才來?”門口站了個人,瞅見了金長國,高喊了一句。

金長國把掛在胸前的老花鏡戴上,這才看清,原來是金福樓的老韓。他招了招手:“急什么,這不沒到時間呢!”

宴席定在七點,又沒遲到,怎么還催上了?

“人都來了?”兩個老兄弟也長久沒見了,相互寒暄了幾句,就往里頭走。

門廳安安靜靜地,兩個服務員在一邊站著,見了客人進來,鞠躬問好。

金長國站定腳步,掃視了一下,絕對不對勁:“老韓,你這金福樓要倒閉了?”

怎么一桌客人都沒有?

老韓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韓遇白做的鳥事又不能明說,只得找了個理由:“遇白搞了個什么店休日,今天就獨獨接待你一桌。”

這解釋也說得通,但他臉上閃過的一絲尷尬可逃不過金長國的眼睛。想起聽到的一些坊間傳聞,他大概猜到了兩父子之間出了什么矛盾。

咳了一聲,喉嚨里冒了一句:“盡胡鬧!”

老韓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你學生們都到了。”

包廂的名字叫“節節高升”,金長國眼底浮現笑意,倒是映了今日的主題。

里頭已經做了六個人,見了金長國走進來,紛紛站起來:“金老好!”

金長國笑意漸濃,讓他們坐下:“經國這是長胖了?”

李經國吸住自己的大肚腩,見老師取笑自己,不好意思地說:“胖了一點,胖了一點。”

金長國還不想放過他,走到他身邊捏了捏他肥碩的胳膊:“你這就是一點?想當初你可是幾個師兄弟里最瘦弱的一個,現在看看,在坐的哪一個體重能及上你?也就小唐不嫌棄,這么多年都對你不離不棄。”

“是是是——”李經國弱弱地應著,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身邊喜笑盈腮的老婆,也跟著笑了。

“金老,您就別說我們家老李了,等會他又要害羞了。”唐靜靈在邊上打圓場。

這話一說,大家都哄然大笑。

金長國落座,看著不遠處的一個年輕人,覺得很是面熟,想了半天,拍了拍腦子,指著他道:“這是唐淵吧?都這么大了?上次跟你姐回來的時候,才這么高。”說這,比了一個高度。

唐靜靈給他倒了一杯茶,讓李經國遞到跟前,瞅了一眼弟弟:“讓他跟著回來還不高興呢!還不叫人?”

唐淵覺得他姐大概是快到更年期了,最近總在找他的茬,但也很乖巧地叫了句:“金老好。”

金長國又問了幾句,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叫了老韓:“老韓,開宴吧!”

冷菜八道,分別是:糟鴨掌、紫菜魚卷、紅花冬筍、煙熏馬鮫魚、撈汁遼參、紅鹵雞、涼拌醋芹和冰鎮酸魠。

這八道冷菜是余簡結合了金福樓原有的菜單,重新擬定的,既保留原本富有特色的古典美食,也加入了南方人愛吃的食材。

尤其是涼拌醋芹和冰鎮酸魠,可是大唐年間,文人墨客最愛的下酒菜。冰鎮酸魠的這個魠,指的是海蜇,嶺南道喜稱之為“水母”。

余簡用了大唐古法,煮豆蔻水浸海蜇,再把姜蒜在熱油中炸香,兩者拌在一起,最后放上特制的蝦醋,就是地地道道的唐朝吃法。

前廳一聲上菜,余簡立馬把所有的冷菜擺放在托盤中,傳送到上菜區。接下來就要開始準備幾道大菜了。

因著老韓老板也在現場,留著的服務員也不敢造次,按照順序一一把菜端上桌,又遞上了一份食單。

金長國覺得稀奇,來金福樓這么多年,這食單還是頭一回看到,饒有興致地拿起來看。

毛筆小楷,秀氣又透著些許風骨,金老贊了一聲好,轉手給自己的學生們傳閱。

唐靜靈小時候也學了好幾年書法,看見了也夸贊:“這字不錯,唐淵你也瞧瞧。”

“我倒忘記了,唐淵的書法也不錯,快給他看看!”有熟悉秉性的,連忙搶過食單傳了過去。

唐淵漫不經心地瞟了一眼,還行,但他學的是草書,本就不是同一種字體,沒什么可比性。

金長國指著他笑:“這小子大概是看不上了——”

冷菜上齊,金長國說了幾句希望語,眾人碰杯,宴席開始。

唐靜靈早就看上了那道冰鎮酸魠,這年頭用古字寫食單的不多見,她都是一個媒體工作者,這個“魠”字還偷偷用手機百度了一下。

眼下盤子里晶瑩剔透的海蜇,還泛著一股草藥香氣,不禁讓她大感好奇。端起盤子,狠穩準地夾了一小筷,送進嘴里的瞬間,眉頭舒展開來。海蜇水份不減,咬在齒間流出濃郁的汁水,微酸,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

好吃!唐靜靈縱橫美食界這么些年,還是第一次吃到這般奇特的味道,又蘸了點醬汁,細細品嘗。

金長國也吃了這道冰鎮酸魠,他見多識廣,只一口酒吃出精髓,嘖嘖兩聲:“還以為這廚師只是投機取巧,沒想到還真是古法烹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