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王嬸子的回答,沈易遙沒再說什么,心里還是很滿意的。
沈易遙一路走著,偶爾想起來一些她都已經習以為常的東西,說給王嬸子聽。
等兩人上山了之后,沈易遙明顯能夠感覺到王嬸子的緊張。
王嬸子第一次上山,以前都是在山腳下晃一晃,再往上上個斜坡的程度都不敢。
她怕蛇,所以跟在沈易遙的身后走的悄無聲息。
沈易遙發覺到了,問了她一句:“嬸子是怕蛇吧?”
王嬸子點點頭:“嗯,死的我都覺得挺嚇人的,活的有沒有毒,我也分辨不出來。”
王嬸子也不知道為什么,眼前的黑丫兒給她一種壓迫感,讓自己跟她說話的時候,都小心翼翼的,連俺都被板正過來,跟著她一起說成了“我”。
沈易遙聽了點點頭:“人怕蛇,因為蛇有毒,咬人疼。但蛇也怕人,因為對它們來說,人算不得食物,還有能力傷害自己。”
“所以,在你怕它的時候,它同樣也在怕你。”
“它們聽到聲音,會自行避開,你走路越是小心地不發出聲音來,也就越容易見到它們。”
“是……是這樣的嗎?”王嬸子額間有冷汗冒出,心里有些害怕了。
因為,就在剛剛,她的確看到了一條蛇,從旁邊的草稞子里爬過。
要不是身邊還有黑丫兒在,那蛇也沒往她的方向爬過來,她說不定當場就得嚇得一驚一乍地往家跑去了。
沈易遙上山就習慣性的外放感知,那條蛇她看得真切,也正是看到了蛇,她才靈機一動問了王嬸子那么一句的。
也算是給她見到蛇做個鋪墊。
目前來看,效果……應該還算可以?
沈易遙提醒過之后,王嬸子走路的時候,腳步聲果然加重了許多。
再之后,兩人基本上沒再遇到什么蛇。
沈易遙帶著王嬸子走的,是距離深山那邊的獵食者們最遠,也最安全的一片外圍地方。
經常上山的,一般也都喜歡往這里來。
所以,相對于其他的地方,這里想要抓野味,難度也略高一些。
王家比較特殊,沈易遙也不想再給王嬸子留下什么心理陰影,想了想還是選擇了這里。
也許來十次,有七八次未必能打到像樣的野味,但這一片的蘑菇很多,野菜也是一茬又一茬。
因為這里的草木豐盈,哪怕小動物們明知道這里人很多,還是拒絕不了在這里扎堆。
比較具有攻擊性的東西卻基本過不來這邊,不是它們不想過來,而是這邊被一圈兒陷阱保護了起來。
這一片離村子很近,不管是哪一類比較兇猛的家伙到了這里,基本就離進村不遠了。
處于對村里人的保護,獵戶們在各村大隊長的組織下,在山上圍了一圈“三八線”保護村子。
所謂的“三八線”不算復雜,基本就是大型陷阱,人掉進去都得重傷。
沈易遙給王嬸子指了山上拉起的一串紅布條警戒線,在線后的位置就是陷阱區,看到紅線了還要硬闖,死傷自負。
再有就是……這里也是各村男人們的公廁。
就像是猛獸們標記地盤一樣,人們也學著這一招,讓身強體壯的漢子們,沒事兒就跑這里來上個小號,驅趕那些誤闖過來的獵食者們。
沈易遙在說這些的時候,王嬸子很認真的記下了那條繩子,也經常四處張望。
上山的林木密密實實,一個不小心很容易迷路。
但這里顯然常有人走,地面上都被踩出了一條條小路來。
就像田字格一樣的,大概一個田字格的一橫一豎,占地十幾米不到二十米的樣子。
這樣仿佛山田的小路,給了王嬸子一點點的安全感。
沈易遙帶著王嬸子走這條路的時候,很好運氣的遇到了一只兔子。
王嬸子見到兔子跟她家男人差不多,眼睛就完全盯在了兔子上,手里握起鐮刀就只盯著兔子追了。
沈易遙在一旁看得直嘆氣,她算是明白了,王忠義那天是怎么出的事兒了。
當初他跟著那幾個“伴兒”,來的不是這種比較安全的地方,為了能夠見到更多的獵物,他們去的地方本身就臨近了深山邊緣。
王忠義當時應該也是這樣子,看到了兔子就什么都忘了,眼睛里只有兔子,且手里拿著鐮刀,不是想把兔子打暈,而是一鐮刀劈下去……
著急之下,那一鐮刀劈在兔子身上,想一想也能知道有多慘烈。
濃烈的血腥氣,不僅可以刺激得人腎上腺素激增,對于動物來說更加的敏感。
不管是不是色盲的動物,都對紅色極為敏感,對血腥氣都有十分明顯的應激反應。
這很奇妙,是血液本身帶來的影響,也是動物獸性的本能。
沈易遙冷眼看著王嬸子追著兔子,動作飛快,做農活的體力和彪悍,在這個時候就體現了出來。
那下手的茬楞勁兒,連沈易遙都自嘆不如。
她可能……還是挺在意外在形象的。
沈易遙默默地想著。
在兔子被追得驚慌失措,四處亂竄,有好幾次一兔一人都險些撞樹的時候。
王嬸子終于得了一個出手的機會,她猛地一鐮刀揮了過去。
讓沈易遙刮目相看,并明顯表示出驚訝的是,王嬸子出手的那一瞬,似乎也反應過來了,鐮刀的刀刃并沒有對準兔子。
她用了背面去打。
這一下打的快準狠,直接打在了兔子的后頸子上。
“砰”的一聲。
以沈易遙的耳力,甚至聽到了骨裂的聲音。
這一聲聽得沈易遙牙酸,渾身一個激靈。
王嬸子卻是一臉的興奮,上前一把揪住了兔耳朵,累得呼哧呼哧的,把被她砸得腦瓜子嗡嗡的,身體抽搐如同癲癇的兔子給丟進了背筐里。
沈易遙:……
好家伙!
她只想說好家伙!
王嬸子這身手,明顯比她家那口子強百套啊!
雖然她一開始大概跟所有的外行一樣,只想著能弄死獵物就完事兒了。
但正的可以得手的時候,她又突然反應了過來,并不是那么回事兒。
沈易遙以為王嬸子的憂患意識比她家男人強。
而實際上……王嬸子是想到了沈家飄出來的肉香,覺得這血味兒流了滿地,飄到那些個熊瞎子、野豬、灰狼子的鼻子里,是不是就跟她聞那肉味兒差不多啊?
為了不刺激對方過來咬死自己解恨,王嬸子才靈機一動,改劈為砸!